故事一:技工,艺术家,还是商人?
陈求之,这位颇负盛名的艺术家,也是太阳山四合院的主人,曾经亦有过靠临摹糊口的日子。事实上,这个四合院的主人,不止一次出现在媒体面前,陈求之和朱红,穷画家取好老婆的故事早已家喻户晓。与所有白手起家的故事一样,起初总是伴随着辛酸。当笔者问起朱红当年时,她又顿时感到千头万绪,太多说不尽的故事不知要从何说起。从丈夫只身一人从安徽走出来到深圳打拼,到朱红担心,随后也收拾行李,来深圳与丈夫一起创业,在朱红看来,现在的成就与事业,并不是当初精心谋划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走经营的路。”作为太阳山艺术中心的女主人,有人说她是帮助老公炒红油画的精明生意人,这还要说从她当年卖画的经历说起。
朱红回忆道,当年陈求之和现在大芬村里的画工们一样,也是从临摹开始,曾经当过美术老师的他并非油画专业,他曾师从画家陈立先生,每天不知疲倦地临摹世界名画,然而画始终卖不出去。和丈夫住在一间小铁皮屋里的朱红被逼无奈,出门帮忙卖画。“做生意方面我可能更积极,哪里有老板收画我就去哪里,从不放弃任何一个机会,就算生病了,也一样硬撑着去卖。”
在不断寻求买家,卖画的过程中,朱红发现高端的精品商业画,远比那些普通的行画更有市场。这个商机不可错过,于是她就把商品定位在高端精品画上。她回忆道,在她和丈夫进入大芬之前,当大芬村大部分的画商都将目光紧盯在国外油画的粗劣复制品上,朱红仍然坚持走高端路线,虽然价格高出了同行五六倍,可是却最终能从这群画商中迅速脱颖而出,生意经营就这样越做越火。
临摹一段时间后,陈求之意识到,这终究不是一条长久之路。因为人们在临摹那些在国内翻印过无数次、色彩已变得面目全非的几位欧洲大师的印刷品时,既不能提高自己的绘画水准,画商也不会长期收购同样的作品。这时候,他又另辟蹊径,千方百计找人从国外带来那些价格昂贵但印刷精美的画册,还找来了国外艺术品拍卖行拍卖的画品目录,让人给画家们临摹,果然不同凡响。
2005年,在帮助亲戚的同时,朱红在大芬村又看到了商机,夫妇两人将太阳山搬到了这个油画的集散地,而从进来开始,陈求之就打算从复制转型为创新,朱红说,如果要走得更远,这是必须的,而今陈求之是大芬村内稍有的原创画家之一,太阳山则成为了村里原创的领头羊。
“做带头人一定是辛苦的,而且需要付出代价。”朱红说,为了进一步推动原创作品的品质,提升其价值,改善环境是必须的。店面典雅而独具特色的装修,对作品的展示起着推动作用,而高端的作品也需要高品质的环境予以烘托。而这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与成本。她告诉我们,四合院花费了四年时间精心打造,维护也十分花功夫,每月开支约十几万,而这里卖出的画作却远不如他们在上海的画廊多。
当看到这一处曾经让不少外国人叹为观止,甚至让人热泪盈眶的地方,身为商人的朱红也为之感到满足,她没有急于求成,也不奢望着尽快有所回报,不过随着原创之路越走越远,她相信这会对大芬村有着更深远的意义,而随之而来的,将会是旅游和文化产业相结合之后的远大前景。
故事二:一个画工的平凡世界
还是午睡时间,莫介惠就开始在平日的工作室里开始下半天的劳作。这个工作室不同于我们想象的那样有宽敞的房间,阳光从大扇的玻璃窗射入,他站在楼房的阶梯下,一个仅两三米宽的位置,画挂在墙上,两侧画满了成品或半成品的人物画,眼前的画布上是一张被放大的儿童照,他正在用粉色的画笔涂抹小孩手臂的部分。
来大芬村整整十年的莫介惠回想起当年,仿如昨日。刚从学院毕业的他对大芬村已经十分熟悉,“很多国外画廊会来大芬拿货,能来这开个画室,吃穿应该是不用愁的。”和一些向往成为艺术大师的同行不同,莫介惠很早就认清了现实的残酷,在当时发现工作不好找时,便打算来到深圳的大芬村。“就算不成为画家,也要靠这门技艺而让自己不至于饿肚子。”
来到大芬村,他才知道原来画工也分层级,不同内容不同水平不同尺寸的画标价则不一,高档的比如人物画,价格在三百元到上千元,中档的静物画则只值两三百元,而最低的则是花草或是几何抽象图形,几十元而已。
既然售价低,要靠卖画过活,那量一定不能少。他说,一天画几十张的记录都有,而最长完成作品的时间一般不超过10天,“超过了只会自己吃亏,一来顾客不会给你那么多时间,二来如果动作太慢,会错过很多生意。”
而今的莫介惠和同样靠作画为生的妻子租住在大芬村内,现在的他们一家三口偶尔逛逛画展,晚上在家看看电视,一直接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订单,“日子过得还算满足了。”
他告诉我们,有不少画工在大芬干了几年,随着技艺的提高,接触面越来越广,能参加一些画展,加入一些协会,名声就逐渐建立了。“我当然也希望参加展览,做原创,画我想画的,但是我最终还是希望能赚钱过好日子。”
■记者手记
转型中的大芬
更需想象力
全世界各地的商人来到中国,来到广东采购,这已经成为一种气候,每年的广交会便是这种气候的晴雨表。深圳龙岗的大芬村,对于外商来说也是这么一个品种丰富且物美价廉的采购地,对于画工来说是一个锻炼技艺靠技艺生活的平台,然而对于艺术创作者和游客来说,是个身份不明、定位不清、甚至前景并不明朗的尴尬之地。
在上世纪90年代,上万名画工于此进行重复性的临摹工作,很难说这不是在出卖廉价劳动力,事实上,在外商看来,这些都是明码标价的,画纸上的技术活能做到什么程度,在大芬其实可以一览无余。
今年,大芬村的转型引发艺术界、画商界以及旅游界的关注。领头人陈求之举办了一次油画界高规格的展览,起初一些有名气的艺术家并不愿前来,因为在人们眼中,这就是个摆油画地摊的地方。结果当然是陈求之说服了名家,成功举办了一次画展,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大芬既定的形象正在限制自身的发展,它不该再仰赖外商给一些临摹的订单,它的能量或因原创而变得更强大。
事实上,它长远的发展,除了源于内在力量,还需要依靠配套的响应改善。在四合院的附近,太阳山艺术中心未来或将再建艺术酒店,不过这个蓝图何时得以付诸实践,还将看下一步大芬市场的转型态势如何。
与其他出口制造业一样,如何转型成为当下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自主创新的动力在哪里?绘画艺术的创作源泉在哪里?在人们早已习惯照着照片临摹的时候,或许首先考虑的是手法和技艺是否已登峰造极以至于满足客商更多的需求,而不是担心自身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正在消磨殆尽。消灭商业画当然是毫无必要而且也难以实现的,但是在我们在酒足饭饱之后考虑一番新的创作,又何尝不可?
我相信,大概有不少游人同我一样,希望在大芬找到的是那些色彩斑斓而不断流动的无限遐想,是每一次进入所获得的不同惊喜,还有因此滚滚而来的更多商机。
明代象牙雕观音高30cm1995年4月12日,北京翰海中国古董拍卖会上,一尊明代象牙雕观音最终以高出最高估价12倍的价格成交,这在当时竹木牙角雕界乃至整个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