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了。这一年红杏过得憋屈。
自从街上几家录像厅的生意破败了之后，郑驴子就迷上了打牌。郑驴子想，想想以前他妈也是真贱，守个破录像厅到半夜，只挣个裤衩钱，有时候一帮毛孩子毛还没长齐却要看毛片，害的老子深更半夜的还要给他们放哨。现在好啦，这帮毛孩子们录像看腻了，随潮流都打工挣钱去了，录像厅也关了门，我也落得一身闲。哎呀，还是这打牌好啊，一场鸡炸下来，让人精神，来钱又快。当然，郑驴子能这样阳光灿烂地想，是在赢钱之后；要是输了，郑驴子就不会辜负“驴子”的绰号了，倒霉的自然是红杏。
郑驴子没读几年书，他驴脾气与生俱来，只是自从他关了录像厅后，驴脾气的名声越来越响了而已。
要说这绰号的由来，还不是因为他驴脾气。那时候的街上开店的，只要是个男的，都有些脾气，一方面在街面混，没点脾气还真不行；一方面也是给那些赶集的乡下人看的，他们实在太麻烦，无论买个啥东西，都讨价还价，能磨叽半天，烦死人，没些脾气生意不一定能成。那个时候，物资紧俏，各种商品供不应求，买东西往往是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能开个门脸做生意的大多不是一般人，这样的环境，生意人的脾气就被培养出来了。要搁现在，做生意脾气却大，等着喝西北风吧。而郑驴子的绰号的由来多少带有侮辱性，因为他有一副叫驴嗓子，说话、咳嗽、打喷嚏，反正只要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听上去总是嗷嗷的。不像冯老万杨一刀的绰号带有敬佩的意思。冯老万是街南头包子铺老板，一手白案手艺闻名乡里，每天早上吃包子的队伍排老长。生意好收入高，早跻身于“万元户”行列，所以街上人就“老万老万”地叫；屠户杨一刀有一个绝活，买他的猪肉，你报一斤，他一刀下去，齐整整一条子肉，一过秤，绝不会是一斤一两，肉的切面也漂亮，光滑油亮，不会像别的屠户割出来的肉像是狗啃的似的。而且，你指哪他割哪，下刀准，一气呵成，时间一长，杨一刀被叫出了名。
这一年里，郑驴子驴脾气的名声越来越响，不是他叫声越来越大，而是只要一输钱，就把驴脾气撒在红杏身上。郑驴子一输钱心里就郁闷，郁闷后便要喝几杯，喝完酒，杯子一摔，抓起红杏就打。边打边驴叫似的喊：叫你红杏出墙叫你红杏出墙！
红杏毕竟读过中学，知道红杏出墙是啥意思，就哭喊：我啥时候红杏出墙了？
不出墙，干嘛叫红杏啊？还敢抬杠！就又打。
打累了，郑驴子上床睡觉。红杏窝在破沙发上嘤嘤地哭。
但是，郑驴子要是赢了钱，就又不一样了，他哼着“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脚步越来越轻越来越温柔”，真的轻手轻脚推开门，从后面一把箍住红杏的腰就往床上拖，急得吼吼叫，挣着钱了，快！快！快！
郑驴子折腾完，呼呼大睡。红杏披衣下床，坐破沙发上发呆。
这一天，街对面的“凤萍制衣坊”的老板娘刘凤萍看红杏又是眼泡红肿，明显哭过，就说，红杏，要不你还来我这儿吧，你手艺好，我这人手不够，你来也算有个事做，躲一时是一时。红杏说，凤萍姐，街坊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他？他能同意我出来做事？他怕人家笑话他养不起老婆呢，我一出门就骂我红杏出墙，还是算了。刘凤萍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叹了口气，走了。走时，丢下一句话：杏儿，有难处跟姐说。红杏看着刘凤萍的背影，恍惚回到了自己刚来镇上讨生活的那些日子。那时候，红杏跟刘凤萍做学徒，当时她只有一间裁缝铺，如今已发展成制衣坊了。时间过得真快，可往后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郑驴子输了钱打她，赢了钱折腾她，还不让她出来做事。
红杏俏脸上爬满泪水。后悔呀！
二
郑驴子认为他“守个破录像厅到半夜，只挣个裤衩钱”，实在不符合事实。谁不知道那年月街上的几家录像厅天天爆满，港台片出来一部火一部，仅仅《射雕英雄传》和《霍元甲》两部片子就让郑驴子收回了租借场地和置办录像机、桌椅板凳的成本，更不用说那些场面火爆的警匪片和武侠片了。还有那帮在街上匪够了的毛头小子们，正处在有劲没处使的年龄，荷尔蒙分泌过剩，到了半夜就来缠着放片子，郑驴子看透了他们的心思，就故意说睡觉要紧，联防队会来查，不放。他们就加钱，一直加到郑驴子觉得“睡觉不要紧挣钱要紧，联防队也没这么无聊”时为止。所以，那些年，郑驴子没少挣，每天百十来块不在话下。要知道，那时候的每天百十来块可是真钱！可不知是从几时起，街上的毛头小子越来越少，都哪儿去了呢？不用打听也知道他们出去打工去了；也不知从几时起，录像机变成了影碟机，每晚电视上在黄金时间都有成龙在那叫卖：“爱多VCD，真功夫！”，这VCD就是影碟机。到了年底，那帮毛头小子打工回来了，似乎都有了钱，都买了影碟机，街上顺应时代，立马冒出好几家租售影碟的店子。看着这些变化，郑驴子明白，录像厅的时代过去了。
郑驴子只好关了录像厅，一同关的还有其他几家录像厅。
郑驴子一下子无所事事起来，就到街上转悠。这一天晚上，街灯朦胧，他遇到之前同是开录像厅的同行许三。许三老远就打招呼：干什么呢驴子？同行是冤家，他俩以前较着劲地竞争，想方设法赶在对方之前搞到新片子，甚至还互相匿名向派出所举报过对方半夜放那种片子，因而，平时二人街上遇到了形同陌路。今天晚上许三主动打招呼了，不理也不好，何况已经解除了竞争关系，但郑驴子的回应还是很勉强：没事，瞎转悠。
别瞎转悠了，我找到一个好地方，走，玩儿去，一起。许三手一挥，很有大哥派头，郑驴子似乎招架不住，稀里糊涂地和许三来到一个巷子里。巷子里只有一盏路灯，亮的直喘气，亮一会儿会灭上两三秒，气氛有些诡异。许三带着郑驴子七拐八转地来到一间屋子前，拍了拍门，门应声而开，一股浓烈的烟味呛得郑驴子咳得如同刚被割了尾巴的叫驴一样。屋子里的人听到这独特的咳嗽都扭头看，不由都笑起来：驴子？还真是驴子，你也来啦，来，玩两把。郑驴子一看，里面好几桌麻将，好几桌扑克，劈啪作响。再一看，打牌的人大多认识，有街南头包子铺的冯老万，街北头的屠户杨一刀等人。郑驴子一看这阵势，回头要走，许三一把捉住了他，驴子，咋啦？来了不玩两圈？冯老万和杨一刀也劝：驴子，来了就玩两把。郑驴子说，我不会玩。郑驴子说的是实话，之前开录像厅时，他白天要去城里搞新片，晚上要卖票，有时候的夜里还要替那帮小子们放哨，连觉都不够睡，哪有时间打牌，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规则他还是略懂的。很显然，他的话没人信，纷纷说，就你，跟人精似的，不会打牌？谁信呐。冯老万也说，驴子，就玩几圈，我也要早回去，明早还要起早蒸包子呢，玩几圈一块儿回吧。杨一刀也说，冯哥说的对呢，我明天一早也要杀猪，不多玩的，就几圈，来吧。郑驴子还是不愿打，怕不会打输钱，再说口袋也没揣几个钱，本来就是出来转悠的。郑驴子只好拿出杀手锏：几位哥，红杏不让玩，我还是回去吧。他这一说，把他们都逗乐了。
是不是录像没得看了，要回去跟老婆搞真人表演啊？众人起哄。
许三说，得了吧，你一放录像的，少他妈装蒜！要是真怕老婆，你就走吧。
郑驴子一愣。要不说请将不如激将呢。
嘿，我还就不信了，大不了输！郑驴子驴脾气上来了，就坐到了桌子边。
这就对啦。众人笑。
赌桌上新手大都走狗屎运。郑驴子这第一次打不但没输，还赢了不少，冯老万和杨一刀输给他好几百。回来的路上，冯老万杨一刀垂头丧气，一迭声地说，你小子不是不会打吗？真不该劝你打。郑驴子便一路上兴高采烈，心里那个——美！
事情坏就坏在这个“美”上，郑驴子这一“美”，让他自此与打牌结了缘。
三
录像厅火的时候，郑驴子忙不过来，红杏也来帮忙卖卖票，散场时打扫打扫卫生。郑驴子就说，来看录像的什么人都有，你一女子，在家做做饭洗洗衣服就行了，不要来。郑驴子说这话的时候，他俩刚结婚不久，听着暖心。红杏觉得没嫁错人，便更愿意来了。有天晚上，武打片警匪片都放完了，又来了一帮毛孩子，看红杏在里面便要走，红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马上收拾收拾就回去了。半夜郑驴子回到家，对红杏说，叫你别去你非要去，今晚差点耽误了一笔生意。红杏觉得很好笑，说，既然要看还怕人呀？郑驴子想了想，拽了一个词，私密。私密活动你懂吗？红杏没好气地说，还私密呢，那么多人看那种片子，看多了就会邪性，迟早要出事情！以后你不要放这种片子，那些片子收起来扔了。郑驴子说，管那么多干嘛，只要我有生意做，他们就是进了局子也不管我的事！
你可得小心点，不该干的事情不能干，不能赚昧心钱！
行了行了，睡觉！
事后，红杏藏过几次驴子的片子，驴子收敛了不少。
尽管红杏心里不是很踏实，但驴子对她没说的，觉得自己挺幸福。
红杏家住在离皋镇10里远的金桥村，地名不赖，可地名好不等于地方好。金桥村没有金，到处都是土，天晴一身灰，下雨两脚泥，而镇上就不一样，水泥路。红杏一直有个疑问，水泥路无论天晴或是下雨，走在上面，只要稍微小心一些，身上很少溅上泥水，更不会粘脚，干嘛叫水泥路呢？没有水没有泥嘛。皋镇唯一的一所初中设在镇上，红杏初中在镇上上，她曾就此问题问过中学老师，中学老师面对这个奇怪的问题，支吾半天也没能给她个圆满回答。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红杏感受到了水泥路的魅力。离家远，红杏上初中时住校，与她住同一宿舍的还有个同村姑娘叫彩虹，二人一个村来的，又同一宿舍，顺理成章成了好朋友。住校生时间比较宽裕，晚饭后到上晚自习会有近一个小时的自由时间，有时候红杏便和彩虹到学校门口的那条街上闲逛。街上其实也没有什么热闹的，无非是几家卖学生文具的小店。不知道是那时的学生不爱学习还是特别节约，小店里总是冷冷清清的，但红杏就是喜欢走在水泥路上的感觉，干净，宽敞，踏实。阳春三月的一个傍晚，夕阳斜斜地照着，“皋镇初级中学”几个红字在头顶上熠熠生辉，映的空气似乎也成了粉红色，水泥地上漫起一层淡淡的红雾，红杏的心便起了涟漪。她踮起穿着红色布鞋的脚，轻快地弹跳了几下，落在硬硬的、舒坦坦的水泥地上。
我以后要嫁到镇上来。红杏突然说。
你说啥？彩虹吓了一跳，赶紧四转瞅瞅，好在没什么人。
时间不经过，不知咋回事儿，初中就毕业了。那时候的农村娃，初中毕业了，书就念完了。红杏和彩虹都回到了村里。彩虹回了村里，很快适应了农家生活，各种农活很快像了样，但红杏还沉浸在学生时代的憧憬里，农活样样不上手，这叫红杏爹在村里抬不起头，觉得红杏这书是念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一天，媒婆上了门。媒婆正和爹娘在堂屋絮叨，红杏从里间出来，劈头就问男方是哪儿人。爹的脸臊的好像猪肝，他了解女儿，知道她想问什么，不等媒婆回答，一瞪眼说，庄户人家，还能是哪儿人！媒婆接上说，哦，河山村的，都是河滩地，种庄稼不愁水，家里三间大瓦房，还喂了两口猪，男娃很精神，你去了不受罪的。红杏一听泄了气，回了三个字：算了吧。
媒婆走后，娘问红杏：你想咋？那可是好人家。
红杏说，我想嫁到镇上去。
爹在旁边忍不住了：做梦！
这门亲事没做成，媒婆转身去了红霞家，后来红霞便嫁到河山村了。直到红霞都抱了娃，红杏还没找到婆家，她说，非镇上人不嫁！
爹娘拗不过她，也觉得这样下去迟早要成为村里人的笑话，就央人在镇上给她寻了个裁缝店做学徒。学徒没工钱，只管吃住，即便如此，红杏也高高兴兴地去了。
红杏这次回到了镇上，可不比上学的那会儿，这次她有了主意，一定要在镇上寻户人家，把自己嫁出去。裁缝店的老板娘刘凤萍很会做生意，无论什么人来都笑眯眯地相迎，不像街上那些男人们，整天牛气哄哄的。来裁缝店的大多是乡下女子，有的还背个娃，老板娘便会拿出糖来哄娃笑。一来二去，生意就很红火。红杏看在眼里，心里想要是我有一间这样的铺子，也这么做生意。可是马上又很悲哀，来到镇上好些时日了，连个人家都没寻到，哪来的铺子？这一天，红杏正在钉扣子，门口进来一个背娃的女子，因为对着门口的光，看不真切，只觉得身影很熟悉。
红杏。对方叫出了她的名字。
原来是彩虹啊。红杏认出她来了，亲热的回应着。
镇上真是养人哩，你瞅瞅我。彩虹说。红杏看看她，的确，彩虹已经变成地地道道的农家妇女了，腰身胖了一大圈，看上去确实比自己年纪大出一大截。老板娘看红杏来客人了，还带着娃，拿出一把糖来，说，红杏，你俩聊着，扣子等会儿钉。
红杏，当初你真有眼光，没嫁，你看我成什么样啦。
他家不是挺好吗？红杏问。
好个屁，整天干不完的活，一家人钱心重，我想扯件衣服都不让。
磨叽啥呢，还不走？外面有人瓮声瓮气地喊。
不说了，在催呢，我走了。红杏送到门口，一个矮矮的男人抱过娃，两人一起走了。
彩虹的到来，更坚定了红杏要嫁到镇上的决心。可自己一个大姑娘家，总不能沿街挨家挨户问人家要不要媳妇吧。这么一想倒把自己想乐了，乐过之后有了主意：先把手艺学好。有了手艺便有了吃饭本事，镇上人眼窝浅，可眼光高，没有本事人家是看不上的。于是，红杏专心学裁缝。她本来就心灵手巧，很小时候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打毛衣，在家时农活做不好是因为不感兴趣，不愿做。红杏闷声不响的，基本不出店门，街上有什么热闹也不去看，好像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裁缝上了。很快，红杏便能单独裁剪、缝合整件衣服了。时间一长，刘凤萍觉得这小妮子一心做事，实诚，心里就喜欢了几分。
秋冬季是裁缝铺生意最忙的时候，因为农闲了，乡下相亲的多，相成了，男方家母亲便要为女方家姑娘做一身簇新衣裳。红杏生的俏丽，腰身该凸凸该凹凹，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来店里的女子便指着她羞涩地说，就按她的衣服样式做。这样一来，店里的生意比以前更好了。刘凤萍有时跟她开玩笑：小妮子还是个模特呢，不知道哪个小伙子有福气能娶到你吆！
生意好，刘凤萍时常要去城里进布匹和服装辅料，店里就交给了红杏。她学着老板娘的方式招呼客人，也没耽误生意。这一天，刘凤萍进货回来，后面跟了一个小伙子，扛着一匹布。一进门，大嗓门就嚷嚷上了：凤萍姐，你啥时候招了这么一个可人的小妮子，我就在对面怎么不知道，藏的够深的啊！说完眼光扫帚一样把红杏周身上下扫了一个遍。红杏闹了一个大红脸。刘凤萍说，你多忙啊，哪有功夫光顾我这小店，谢谢你啊驴子。两人又开了几句玩笑，小伙子就走了。小伙子走后，刘凤萍告诉红杏，进的货太多了，从车站下车后拿不下，正好驴子也上城，回来同车，就让他帮忙扛一下。
人倒挺壮实，就是嗓音难听。红杏说。
不然怎么叫驴子呢。刘凤萍笑说。
此后，这个叫郑驴子的有事无事就到裁缝铺来，红杏不傻，她知道他看上她了。刘凤萍也看出郑驴子看上红杏了，但看不出来红杏是啥态度，刘凤萍就告诫红杏，郑驴子是开录像厅的，正经人不会干这个，你可想清楚了。红杏也觉得郑驴子不是靠谱的人。
可是后来红杏还是嫁给了郑驴子。
转眼到了第二年春天，裁缝铺生意没年前那么忙了。这天傍晚，红杏做完了活，跟刘凤萍说想出去转转，刘凤萍点头说去吧。街上的风暖洋洋的，干净的水泥路让红杏很想跳上一跳，但毕竟不是上学那会儿，想跳也只能是想想。走着走着，红杏没来由地有些黯然神伤，这时遇到了郑驴子。这时候他们已经很熟了，便说了几句话。郑驴子突然像想起什么了似的，说，我到了一部新片子，周润发的《秋天的童话》，去我那儿看看？对于那些港台明星，红杏和那个年代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也很感兴趣，刘凤萍订了一份广播电视报，红杏不忙的时候就翻看，上面常登港台明星的消息。红杏想反正没事，去就去。便说，好啊。郑驴子喜出望外，几步跑到自己的录像厅门口，把贴海报的牌子反过来竖在门口，现出四个字：暂停营业。
红杏说，不耽误你生意吧？
郑驴子说，反正这样的片子没什么人看，他们都爱看打打杀杀的，我却喜欢看这文艺片。今晚我本来就不打算营业，你要不来，我就一个人看了。
红杏心想，看不出他还是这样的人呢。就好看地笑了。
《秋天的童话》看得红杏泪水涟涟，唯美的画面纯真的爱情让红杏意犹未尽，也催生了她内心爱情的种子。电影放完了，红杏脸上还挂着泪滴，郑驴子适时递来了手巾……
这个春风沉醉的夜晚，让红杏下了嫁给郑驴子的决心。
到了五月，红杏和郑驴子举办了婚礼，红杏如愿以偿地嫁到了镇上。
婚后，红杏享受了爱情的甜蜜。郑驴子对她不错，让她辞去了裁缝铺的活。那些日子，红杏神采飞扬，光彩照人，常常回娘家，她是想让爹娘和村人们看看自己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事实上她每次回娘家也的确收获了满足，爹娘喜上眉梢，村人们投来都是艳羡的目光。
然而，录像厅破败后，郑驴子迷上了打牌，她的噩梦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