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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当保姆「保姆」

2024-01-14 08:35:40

(我是作家素老三,笔名老三,出版长篇小说《离婚真相》《血色缠绵》《走婚》《香水有毒》等。2021年我去体验生活做保姆,讲述东北人的保姆故事。)

家务保姆赵姐,在素食餐馆定了一桌饭,许家人和我就在素食餐馆吃了一顿午饭。饭后,众人都散了,我站在门口也要走的时候,身后饭店老板对我说:“你咋跟赵姐在一起?这个赵姐,不是一般人——”

我回头,看到老板身上扎着一条蓝布围裙,两只手臂上套着蓝布套袖,一只胖乎乎的大手在捻着一串核桃。

入秋的时候,有些天午后的气温非常宜人,我遛狗的时候,从餐馆门前路过,就看到胖老板和小区里的一位佛系男人蹲在门前打磨核桃。不知哪个朋友给他的一袋山核桃,他先把山核桃在水里浸泡清洗,又借一个小砂轮,用砂轮一点点地磨掉核桃上的果壳。

我当时蹲在旁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询问了几个细节问题。胖老板正用砂轮打磨核桃呢,稍不注意,砂轮就会打到手上,容易受伤,我就没敢再打扰他。

再说我家大乖不喜欢砂轮嗡嗡的动静,早就一溜小跑地钻进草窠里,找女朋友留下的气味了。

素食餐馆在我居住的小区里,距离我家不到500米的距离。

白城小,小到什么程度呢?一个小时使劲跑,能绕城跑一圈。

我听胖老板话里有话,就问:“你认识赵姐?对了,我听她说,每周她都在你们这里读书?”

胖老板说:“每周都来,她是读书的头,偶尔下午没事我也听一会儿,挺有意思。”

我说:“她读的都是啥书?”

胖老板说:“这个我可没记住,我也不看书啊,就琢磨怎么做菜。”

我说:“她是干啥的?”

胖老板说:“你们在一起吃饭,还不知道她是干啥的?”

我说:“这家人是我的雇主,我就在这家做保姆——”

胖老板眨巴一下胖眼皮下的大杏核眼,吃惊地说:“你夏天时候说去做保姆,真去做了?做这么久了?”

我说:“嗯呐,赵姐也是这家的保姆。”

胖老板更吃惊了。他问:“赵姐去做保姆?真的假的?”

我说:“我骗你干啥?我是这家的做饭保姆,赵姐是打扫卫生的保姆。”

胖老板说:“不可能啊。”

看胖老板的表情,看来赵姐另有来头,我的好奇心就爆棚,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就问:“为啥不可能?她到底干啥的?”

胖老板却不想说了,估计是不想透露客人的隐私吧?

我也没有强人所难,不说拉倒。

回到家却发现自己没吃饱,肚子有点空落落的。暗自后悔,去饭店不吃饱,这不是自作孽吗?

不吃饱的话,我午觉睡不着。

我带着大乖出去溜达的时候,干脆到楼后面的饭店去买点吃的。

我家后楼是美食一条街,那家伙,好处就是想吃啥,24小时全天无死角地提供给你各种美食。坏处就是晚上12点睡觉,附近的烧烤店还有很震撼的噪音传过来,就像躺在火车的卧铺里一样,不少邻居都因此卖掉房子走人了。

我昨晚入睡前枕着那些噪音的时候也想,我是不是该卖掉房子啊?还是把房子出租,等待三十年后美食街落架了我再杀回来?

我在一家超市买了卷饼,准备到八样馅饺子馆要一盘凉拌菜,做春饼吃。进饭店前,让大乖在门前的台阶上等我,我就进了饭店。

没想到我在案子前选菜的时候,看到面前一个熟悉的大光头在晃动,竟然是我的雇主许先生。

我说:“你咋在这?来干嘛?”

许先生咔吧着他的小眼睛问我:“你来干嘛?”

我实话实说,不绕弯子。我说:“到饭店能干嘛?饿了,没吃饱,买点吃的。”

许先生说:“我跟你的目的一样。”

啊?我有点好奇了,问:“你没吃饱?”

许先生说:“我妈没吃饱,我妈顿顿得有肉,还得吃肥肉,刚才回家给我骂了,说我给她骗到饭馆吃的啥饭呢,一点肉丝没看到。”

我被许先生和他的老妈给逗乐了,那是素食餐馆,哪能见肉啊。

不知怎么,我们聊到新保姆赵姐。

我说:“你在哪找的保姆啊,素质这么高,一下子给我比下去了。”

许先生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咱白城别看地方小,没有巴掌大,可能人多的是。”

我说:“你在家政公司找的呀?”

许先生说:“一个朋友介绍给我的,我的眼力还行吧。”

我直点头,许先生眼力真不差。

许先生给许家老夫人要了一盘猪肉大葱的饺子,他看到饭店门口的狗,问我:“姐,你的狗呀?吃饺子不?给他两个。”

我说:“我家大乖啥都吃,但分人给。你给,啥也不吃。”

许先生不信,就拿一个饺子丢在饭店门口的台阶上,给大乖。

大乖不仅不吃,还急忙往后捣腾他的小短腿,退了两步。

许先生童心大发,蹲在地上,又从饭盒里拿一个饺子,用手撕开了,放到地上给大乖,他还对我说:“估计刚才饺子没撕开,没香味。这回有香味了,他肯定得吃。”

大乖还是不吃,还往后退了好几步,再退就跌下台阶了。他还戒备地看着许先生。对于许先生这种“无事献殷勤”的举动,大乖有些怀疑和反感。

我说:“你别再给我的狗了,要不然饺子不够大娘吃了,快回去送饺子吧。”

许先生四十多岁,奔五的人了,有时候顽皮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见啥都好奇,见啥好玩的都想伸手试试,一点不像商场上的生意人。

不过,东北人大多热爱生活,玩心重。

我带着大乖回家了,吃饱喝足,睡了个午觉。

房间里暖和,睡得热乎,竟然出汗了。家里没有供热,房间里竟然暖和成这样,小城的取暖要给无数个赞。

也许是更年期潮热还没有过去吧。头发里湿漉漉的。

起床后洗了头发,吹干,就披上大衣赶往许家上班。

我在许家做保姆四个多月了,保姆已经成为我的第二份职业。

许家就老夫人一个人在家。

我去厨房做饭,老夫人就跟我到厨房聊天。

老夫人对我不错,她说:“红啊,跟你说件事——”

我说:“大娘,啥事,说吧。”

对于老人,我基本有求必应。

我对老人和小孩子,没有一点抵抗力。

老夫人说:“海生和小娟要是问起那几盒‘药’的事,你就别说你知道,你就假装不知道,免得他们埋怨你。”

我说:“这能行吗?”

老夫人说:“有啥不行的?就咋俩知道,你不说,我不说,我儿子儿媳妇上哪知道去?”

我说:“大娘,你房间里不是安摄像头了吗?”

老夫人生气地说:“安啥安呢?我都让他拆下去了!这不是监视我吗?我一天手脚都不知道搁哪得劲儿了。”

我说:“大娘,你儿子是为你好,担心保姆欺负你。”

老夫人更生气了,说:“我咋就不信这个邪呢?我对保姆好,保姆还能反过来欺负我,我活一辈子了,我可没见过这样的人!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他好,他还能对你不好?我看海生啊,他做生意跟他大哥学的,好的没学到,坏的学到了,心变硬了!”

老夫人的话,暖到了我。

晚饭后,老夫人回房了,许先生和许夫人两口子坐在餐桌前一边吃水果,一边给我“开会”。

开会前,许先生对他的媳妇儿说:“你别捣乱呢,我给红姐开会呢,你要是捣乱,以后就不让你列席会议了。”

许夫人就点点头,塞到我手里一个火龙果,说:“这回我肯定不捣乱了,不过,给你规定时间,就五分钟。”

许先生不满地说:“五分钟,能开啥会呀,就红姐吃一个火龙果的时间呢?”

我把火龙果都扒开了,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许夫人说:“快点开吧,一会儿又过去一分钟了。你不是答应陪我出去散步吗?”

许先生连连点头,开始给我开会了。

许先生没发言之前,我先问许夫人:“大娘上午去医院检查的结果出来了吗?有没有事?”

许夫人说:“没啥事——”

这我就放心了。

许先生说:“正经点,开会了。第一个问题,就是我老妈的问题。”

许先生看着我——手里的火龙果,郑重地说:“姐,你吃你的火龙果,我说的话,你记住就行。你在我家陪我老妈的时间比我们长,白天我们都上班,晚上回来不一会儿又睡觉了,老妈有啥情况都不清楚。你以后要是发现啥不对的,就立马跟我们说。跟小娟和我都要说。以前我说不让你跟小娟说,还有小娟不让你跟我说的,都作废,就以这次会议为准,有啥事都要跟我们两个说。”

我说:“行,听你俩的,不过,我问一下,啥事算事啊?大娘不让告诉你们,咋办?”

许先生说:“凡是我妈不让你告诉我们的,你就要全部告诉我们。”

我说:“大娘肯定生我气呀,我们娘俩的关系咋处啊?那我在你家做保姆也干不长了。”

许先生说:“这个你放心,我妈不糊涂,知道谁是真心对她好,过两天她就不生气了。我和小娟也开过会了,以后这种事情你偷摸告诉我们,我们就假装是自己发现的,不暴露你这个内线。”

哦,我现在又有个身份,做许先生两口子的内线,也就是说,我是许先生安插在老夫人手下的间谍保姆。

许先生一番安慰,鼓励,把我当心腹,弄得我很激动,差点再一激动,就向他们承认那几盒‘药’我知道的事了。

算了,不提了,我得把握分寸,哪些信息该告密给许先生,哪些信息不能告诉,要不然我分分钟被辞掉。

最后,许先生又叮嘱我:“我妈身体要是有啥不舒服,不严重的,就别直接往医院送,你鸟悄儿地给小娟打电话,让她回来查看一下,要是冷不丁地送到医院,我妈自己就把自己吓坏了,以为出多大事了。上午赵姐直接就把老妈送医院了,当时在医院我没说啥,我妈手臂上小疙瘩的事不是大事,以后这种事情发生,你不能乱,你要稳住架,让我老妈先别慌,要不然她心脏不好,一下子就过去了。”

我连连点头,答应了许先生。

许先生又说:“赵姐做得也没错,她担心老妈有大事,这点以后红姐你得跟赵姐学学。”

我心里纳闷儿。该送医院还是不该送医院呢?哎,自己掌握分寸吧。啥都问,显得我太太笨了。

这时候电话响了,是许先生的电话。原来是快递到了。会议就提前结束了。

许夫人开门去取快递,拆开一看,是女仆装。

我一看白色的,就眉头皱起来,我不喜欢穿白色的。

许先生就把白色的放到一边,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件女仆装,是红色的。

他说:“白色的是给赵姐买的,红色的是你的。”

我拆开一看,颜色还不错,就是全套红色的,有点演电影的感觉呢。

许先生说:“姐,你穿上看看,合适不合适。”

一个破围裙,有啥合适不合适的?

许夫人也在旁边怂恿我:“穿上看看,好不好看。”

一个破围裙,穿上能好看到哪去?又不是公主裙儿?

但我还是穿上了红色的围裙套装。

我问许先生两口子:“这是要举行宴会呀?保姆都得着装上岗?”

许先生说:“还真让你说着了,我妈下个月生日,在大哥家办寿宴。”

哦,原来如此。

一旁的许夫人忽然伸手,轻轻地搭在许先生的肩膀上,扭着腰,用嗲嗲的声音,娇媚地飞了许先生一个媚眼,说:“海生哥,咱妈生日,你媳妇儿我是不是也要换点啥,着装去参加寿宴呢?”

许先生一看许夫人这样,乐得眼睛都没了,他说:“要买衣服啊?买去!”

许夫人说:“买衣服那仨瓜俩枣的,我还跟你张一回嘴?”

许先生说:“啥意思?你要整个大的,换房子?”

许夫人说:“房子吧,太大,我知道你现在手头紧,大哥公司催你要款呢,我呢,就换个小的吧,换辆房车。”

许先生说:“只要不换你哥我,换啥都行。”

许夫人说:“有辆房车,咱俩退休了,好去旅行。”

许先生说:“那还得等个十年以上,你说点近的愿望,你哥我分分钟就帮你实现。”

许夫人说:“那出去到二龙桥‘旅行’一圈吧。”

二龙桥距离许先生家,三个500米的距离吧。

许先生急忙乐颠颠地回房间了。

他干啥去了呢?拿小收音机去了,据说里面都是胎教的音乐,两人一边散步,一边听音乐胎教。

夫妻两人手牵手地走了。临走,到老夫人的房门口,许夫人问婆婆:“妈,我和海生到二龙桥遛个弯,你有没有想吃的,给你买回来。”

老夫人说:“就别买花生就行,我咬不动,有大块糖,记得给我买一包。”

许先生说:“妈,糖也是硬的,你能咬动吗?”

许夫人怼了许先生一胳膊肘,低声地说:“咱妈吃糖不用牙咬,嗦喽。”

许先生低声地说了什么,两口子低声地笑着,出去了。

看着雇主夫妻二人出去散步了,我心里被暖到了。

豪车,豪宅,儿子在国外念博士的,老公青云直上的,穿金戴银的,四处国际旅行的,我都不羡慕。

我就是羡慕每日勤奋写作的写作者,用文字营造出来的暖和感动。

所以,在雇主家中看到的各种美好,我只是觉得美好,不羡慕,不嫉妒。

我这个保姆,是有点格鲁。

第二天到许家上班,赵姐还没干完活儿呢。她正在用抹布擦拭门窗。

上午的阳光真好。

冬天的阳光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情绪表。

我是个对自己情绪把控得不那么好的女人。换句话说,不是个太理智的女人,有时候比较情绪化。

阳光一好,我情绪就好。看赵姐也挺好。

赵姐先跟我打招呼:“来了?”

我看赵姐没穿许先生买回的保姆套装,就问她:“新买的工作服咋没穿呢?”

赵姐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色围裙,白色套袖,说:“等大娘做寿时候再穿,要不然穿脏了。”

这说明赵姐能在许家干一段时间的保姆,最起码在老夫人过86岁大寿的时候,她会在。

我已经扎上那条红色的围裙,正外胳膊上拽套袖呢,一听赵姐的话,我就说:“那我也等大娘生日那天再穿吧。”

赵姐却拦住我,不让我脱下来,她用欣赏的目光打量我,说:“你穿红色带劲儿,像小姑娘,你就再买一套吧。”

我说:“赵姐,我穿红色是不是有装嫩的嫌疑啊?”

赵姐奇怪地看着我,说:“你这个问题挺奇怪,我们不装嫩,还装老?本来就够老的了。”

一句话,把我逗乐了,也把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

东北娘们,性格比较泼辣彪悍,惹急眼了,立刻拉黑删除,甚至还要动五把抄。没有几个东北妈妈没揍过自己的老爷们,没揍过自己的孩子的。但我们同时也不记仇,一杯酒干掉,一笑泯恩仇,很快就打得火热,成为至交。

好朋友,是打不散的。打散了的,就根本不是一路人。

我和赵姐,未必成为至交,但至少,心里没啥隔阂。对于她前一天在素食餐馆会来事的行为,我也理解。下属帮上司添汤,只要不把汤水啦啦到我的碗里,我也无所谓。

当时我不太舒服,主要是她伸着手臂越过我的脸,去给老夫人添汤。正确的做法是,她应该站起来,从我身后绕过去,为老夫人添汤。

饭桌上的规矩,添汤夹菜,不能隔着别人去做,只能为你身边的人做,如果非要给对面的人添汤,那要站起来,礼貌地走过中间这些人。

我这也是跟大许先生学到的,有一次家宴,大许先生要给老夫人添汤,就站起来,绕过中间的弟弟和弟媳,来到老夫人身边,为老夫人添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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