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书一鸣 龙行天下（１）

见证虫书（龙书）

——许德民书写艺术展分享会实录

要点提示：

虫书一声春雷，还是一个陷阱？

虫书是书法，还是抽象艺术？

虫书扭曲了书法，还是创造了历史？

虫书是丑书中的丑书，丑到极致，美到极致？

万分之一的艺术方法论，能否赢得美术史？

虫书是在试错，还是在创新？

是虫书，还是龙书？

有人戏言：盲书张、射墨邵、吼书曾、虫书许，他们都是谁？

2020年12月31日， “见证虫书——许德民书写艺术展”开幕式

“见证虫书——许德民书写艺术展”开幕式和分享会，分别于2020年12月31日和2021年1月9日在上海艺术地标——M50艺术园区18号楼许德民抽象空间隆重举行。近50位中国著名的文化学者、文艺理论家、评论家和艺术家组成史上最强阵容名家学术支持团，以理论家之宏观思维、评论家之犀利、学者之睿智与精准 、艺术家之坦诚，点评、分析、见证虫书。百余位嘉宾出席了开幕式和分享会。

2020年初，疫情期间，闭关守艺，抽象艺术家许德民从一本虫爬痕迹的《虫子书》获得灵感和启发，在几十年书写“童子功”的基础上，厚积而薄发，开创了具有独特风格和面貌的抽象虫书，开启了“2020见证虫书”的艺术探索。

许德民

部分学术支持者的虫书观点：

德民每有新作，必似横空出世，令人振聋发聩，虫书自不例外。（龚云表）

许德民抽象的眼光重新发现了虫书，在回归书法源头的同时又赋予其新的含义。（高天民）

“虫书”系列，探索一条非书、非画、非传统、非当代、非虫书、非人书的一种全新的“陌生图像”艺术作品。给艺术界带来一种全新的视觉体验和奇异的心灵感受。（贾廷峰）

独创的虫书结体，出之草书的线条，摆脱了字形的束缚，使书法形式更具独立的审美形态。这是先锋和古典美丽的邂逅风景。（毛时安）

德民之虫书，既有虫迹的灵动与突兀，又有残书的苍凉与迷离，更有其独有的艺术痕迹与才情。（寿光武）

“见证虫书——许德民书写艺术展”开幕式

回到文字的自然拟似性，又具有草书的笔痕，并具有抽象的形式，虫书有自己的独特风格！（夏可君）

作为独创性的抽象艺术符号，许德民的虫书无疑为美术图谱贡献了一个兼具生活性、书法性和审美价值的新概念。(徐锦江）

近期以“虫书”概念，寻绎历史，探求天然，契合神性。——余对许君此举“敛衽无间言”也。（张强）

虫书是许德民的独到发现，它既有传承，又是开拓！巳经形成了它内在的生命力，对当代书法的发展之路意义重大！我很看好虫书！！（张平杰）

德民的“虫书”是为抽象画在当代中国的发展提供了一种思路、一种形式、一种手段、一种创造。也是德民艺术创作的一个新高度，我们为此感动和赞叹！（赵抗卫）

许德民是当代书法艺术革命者。许德民“虫丑书”是当代书法界的一声“春雷”。（梁志伟）

2021年1月9日，“2020见证虫书——许德民书写艺术展”分享会前排左起：春野、丹长江、许德民、龚云表、查国钧、乔刚、郑洁、汤琴娣、张正昂、后排左起：尹荣、李彬勇、张海宁、何伟、凌代宏、吕嵘、季潮波、王一萍、郭骏

书非书，非常书，虫书的艺术创新和它带来的视觉震撼，为正在崛起的东方抽象艺术史，书写浓重的一笔。见证虫书——许德民书写艺术展由上海抽象画会（上海市中外文化艺术交流协会抽象画专业委员会）《中国抽象艺术》编辑部主办，上海市黄浦颤音抽象艺术研究院、许德民抽象空间承办。

见证虫书——许德民书写艺术分享会实录

学术主持：龚云表

出席嘉宾：

龚云表，上海著名文艺评论家、策展人、学者。本次展览的学术主持。

查国钧，著名抽象艺术家、上海抽象画会的顾问、上海戏剧学院客座教授。

胡伟达，上海著名抽象画家，上海抽象画会副会长，东华大学副教授。

何伟，上海著名抽象画家、上海抽象艺术画会秘书长，同济大学副教授。

梁志伟，上海著名古陶瓷收藏鉴定家、诗人、央视寻宝上海终审评委 、劳动报收藏版主编

丁设，上海著名抽象画家，上海美术家协会秘书长。

吕嵘，上海著名抽象画家、副教授。

春野，著名诗人、艺术家、哈佛艺术沙龙研究会会员、当现代书法新锐评论家。

张海宁，著名词作家、诗人、上海音乐文学协会会长、一级编审。

李彬勇，著名诗人，书法家。

张正昂，复旦大学书画协会原秘书长、书画家。

丹长江，资深文艺记者、新民晚报收藏版主编，书法家。

尹荣，策展人，文化学者，书画家。

乔刚，上海震旦学院副院长、职教专家、名师、教授。

郑洁，著名诗人、上海民航技术学院副教授、职教名师。

徐南歌子，跨界艺术家，设计师。

郭骏，律师，复旦世界青年联合会理事长、玉龙堂影业荣誉主席。

陈小松，著名油画家。

凌代宏，上海市黄浦颤音抽象艺术研究院院长，抽象画家。

季潮波，上海某街道处级公务员，抽象画家。

王一萍，摄影家，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清华美院首届抽象艺术高研班。

汤琴娣，摄影家，清华美院首届抽象艺术高研班。

见证虫书——许德民书写艺术展”分享会

龚云表

龚云表：德民的“虫书”是他又一个创新艺术实践。虫迹是一种自然呈现，而德民将它提升为艺术，成为抽象艺术作品，把偶发性的东西变成一种稳定的艺术风格，这里有一个质的变化，他完成了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这与波洛克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虫子书》的设计师，把大自然中的虫迹编成一本书，这是他的创意，他发现了其中的美，了不起。

2021年1月9日，见证虫书——许德民书写艺术分享会现场

但是，要把这个虫爬的痕迹变成一个全新的艺术课题，变成虫书，变成艺术，这就是许德民的意义。虫书与书法之间关系，我感觉两者不能等同，虫书并不是从书法过来的，书非书，非常书，它不能算是书法，更多的是作为一种绘画。虫书跟赵无极的抽象画不一样，他的作品很大一部分是从书法脱胎过来的，有书法的影子，成为“书法主义”。德民的虫书，灵感来源于虫的痕迹。

我先来个开场白，下面请许德民先发言，和大家分享他虫书的创作过程和心路历程。

许德民

许德民：我从书法讲起，我们这一代人从小饱受中华书法文化熏陶，练书法机会比较多，我父亲是书法爱好者，书法很好，是单位里的首席书法家。这对我有非常重要的影响，一直将书法作为潜意识中爱好，包括插队落户，我画了水墨，练习书法，后来读了中专，后来到了单位，一直坚持着。从小到大，读帖不少，也曾临过不少帖。最早接触的是周慧珺的鲁迅诗歌的行书字帖，那时代，只有她的一本字帖可以买到。后来很多年以后，才有机会亲近王羲之、孙过庭、赵孟頫、怀素、张旭等的字。但是始终没有沉溺某家，有点吃百家饭的状态。

2021年1月9日，见证虫书——许德民书写艺术分享会现场

绘画几十年，书法一直伴随在旁，舞文弄墨，中国画家不会写毛笔字似乎说不过去。进入二十一世纪，尤其喜欢狂草，从张旭、怀素处寻找灵感。我甚至觉得学习书法应该直接从草书入手，因为草书最自由，最接近视觉艺术。但是，尽管写了草书，尽管有一些作品自己感觉不错，但是始终没有觉得自己是书法家，那些号称是书法家的草书在我看来都差不多，都能够从中找到张旭、怀素、王铎、董其昌的影子。因此，尽管写了几十年的书法，但是始终认为自己是书法票友，因为没有自己的原创书法。创作要书法功底，如果你只是临写，一辈子没有创造自己的风格，会写几个字那不叫书法。

2021年1月9日，见证虫书——许德民书写艺术分享会现场

一直到了2013、2014年，创作了残书，我才有了自己书法的感觉。残书作品的灵感来源于碑学。我们在读碑帖的时候，常常会碰到残破字，我对碑帖中残破的部分尤其感兴趣。无论是石鼓文、琅玡台刻石、泰山刻石、天发神谶碑，这个碑帖中有很多残破的字，我对残破的碑帖上的字特别感兴趣，那种时间沧桑、鬼斧神工、天造地化，充满了大自然的偶发和风化的神秘，我从中得到启发，创作了残书。残书作品出来以后，我觉得这是我自己的作品，我感觉找到了书法的灵魂、创作的源头。我觉得自己入门了。

2021年1月9日，见证虫书——许德民书写艺术分享会现场

又过了几年，到2020年，这是特殊的一年，抗疫之年，关在家的时候，案边的一本书就跳到了我眼前，这本书叫做《虫子书》，是南京的设计师朱赢椿创作的，这本书从前言到版权没一个是文字，全是虫子的爬痕。我是2019年买到这本书，特别喜欢。2020年闷在家里，我就把这本书拿来意摹，开始拜虫为师。

虫是一个古老的生命体，在地球上比人类的生命长多了，虫迹的线条和结构，给我宇宙生命痕迹的感动，它既有远古性、抽象性，又有古文字象形和书写性，偶发性、神来之笔，中国传统视觉经验中的屋漏痕、锥画沙，一样都不缺，比较符合当代抽象艺术的视觉冲击。也契合我多年来的残书经验，我写得很兴奋，从二月份开始，整整四个月，几乎每天都在画，都在写，每天都在跟在虫后面爬。后面几个月也一直没有断过。2020年对我来说就是虫书年。

2021年1月9日，见证虫书——许德民书写艺术展现场

今天展出的的作品实际上都是最近的作品，我早期的作品有的叠起来了，有的还来不及裱，我把最新的大概在11月份后的作品去拿去装裱和展出。实际上早期的作品，还比较遵循一点虫痕的结构、造型或者它的原来形态，到后来开始更加自由、更加随意，更放松了。前面的作品，还有虫迹的规律性、那么这一批作品，有点破茧而出、庄周梦蝶的感觉，有一种腾飞的感觉，龙的感觉。

这两天我突然也想到了龙书这个词。龙书是很早就有的词，一种是写龙字的书法汇集，被称为龙书，还有就是龙篆体，是一种在篆体笔划中加进装饰的龙头图形。我所赋予的龙书概念和以上两类都不同，既不是龙字的书写，也不是装饰篆字，而是具有龙蟒百变之貌、笔走龙蛇之势、龙章秀骨之格、龙血玄黄之气的抽象书写。在笔墨线条上，它取书法龙字的灵动与多变，在结构与气势上，它追寻中国传统龙图腾的骨法与势韵，让虫书破茧成龙书，虫行龙腾。

见证虫书——许德民书写艺术展现场

从虫书到龙书，其实是一脉相承。虫中有蟒，鸟虫篆的虫体即是长虫，即蛇蟒，龙是以蛇为主体的图腾。因此，在我的书写中，龙虫本一家，龙书即虫书，虫书即龙书，如果说要给它们各自划分一个区域，大字作品叫龙书，小字就叫虫书，以显示区别。龙作为中华民族特有的文化符号，尽管是虚拟的图腾，却已经成为一种民族文化、精神的象征。从虫书到龙书，从自然而然过渡到人文意境，虫书有大自然天赐地赋的鬼斧神工，龙书有八千年人文沧桑的精神背书，让笔墨书写在抒发个人情怀之际，也能够承载民族文化气概和精神，这是我乐意尝试的。（现场发言录音整理后略作补充修改）

丁设（右二）

丁设：我是带着学习的态度来参加分享会，知道今天许老师请到了许多画家、诗人，理论家，还有跨界的艺术家。我想也是因为中国抽象、中国水墨走到了一起。我们中国人，都有自己的思维方式和东方人自己的视觉片段的记忆，带着学习的态度来走进展厅，开了眼界。在我们成长过程中，一路走来，得到在座很多老师的支持与帮助，为我们保驾护航。使得我们年轻的艺术家得以成长。感谢2021的新年见到几位老师，主要是来学习，祝贺许老师书写艺术展圆满成功！谢谢！

梁志伟

梁志伟：许德民是书法革命者。作为文化记者，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关注许德民的现代诗、抽象诗、抽象画的发展。作为古玩奇石收藏鉴赏家，这次看到许德民的“虫丑书”.感到非常震惊。

回看两千年上下的中国水墨书法史，我个人认为：郭沐诺质疑过的王羲之，代表细笔书法一路，传到文革期间的任政，家喻户晓，但流于媚俗，已经少有书法艺术发展新路。颜真卿代表粗笔书法一路，当代没有公认的代表性传人。学过颜体的徐彬教授独创异形字，改变了老百姓传统看书法先认字的习惯，属于书法审美革新者。当代十大丑书代表人物之一王镛，玩粗笔丑书法，颇有玩味，有玩书法艺术玩下去的艺术空间。他们也属于书法革新者，旧痕迹依然在。至于当代那些手舞足蹈的书法丑书表演者，他们属于行为艺术家 ，与书法艺术只有外像关联，缺少书法文化血脉，不在评判行列。

梁志伟（右二）

而今天我们讨论的许德民丑书艺术， 我个人认为：不经意之间，他成了中国当代书法艺术真正的革命者。

其一、他继承了传统书法艺术是赏玩笔墨趣味的传统文化精髓，枯湿交融，肆意流畅，变化无穷的线条，打破了文字的枷锁，独具笔墨艺术趣味。以上是“审美”继承。

其二、他继承了唐宋文人士大夫赏石是赏玩“”丑石”的传统文化精髓，他的那种急具扭曲、回转、连环、戈然而止的酷笔 ，把观赏者的情感，带入无限变化的神秘空间。一般书法家是把你带入书法完成现场。而许德民是把你带进正在创作的艺术场景，邀请懂行的知音一起加入他的艺术创作行程。这里有质的艺术区别。以上是“”审丑”继承。

我有一个感觉：许德民不经意间发现并实践独创的“”虫丑书”，比他的抽象诗、抽象画，更雅俗共赏。这就像是许德民“虫丑书”打开了他的抽象艺术的赏玩通道，会吸引更多同频率振动的艺术同好。

再次评判；许德民是当代书法艺术革命者。严重同意刚才那位主持人老学者的定语:许德民的“虫丑书”是当代书法界的一声“春雷”。（作者根据现场即兴发言录音整理后补充修改）

吕 嵘

吕嵘：去年恰恰看了朱赢椿《虫子书》的记录片，正好讲到他如何去做这本虫子书，虫子书的图片制作：观察到虫子吃树叶时留下的痕迹进行拍照，然后在电脑上处理，一层一层，繁琐，不断修改，做到黑白对比，呈现自然形体，纯自然。他把这个虫子书作为字体设计。许老师那时候很拼命，特别关注和研究虫书，跟中国以前的那些篆书、隶书等都是有一定关系的，那么这个人无意中发现，虫在吃叶子时候的一个呈现，包括他爬过的痕迹，同时选了各种叶子，不一样的叶子，呈现不一样的痕迹。不同的虫子在不同的叶子爬过的轨迹是不一样。

有一次我在苏州徒步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虫子咬过的树干，它咬出来的形状也是不一样的，很有趣。（许德民插话：这本书我刚刚买来，它的名字就叫做《虫书艺术》，我打开一看，汗毛竖起来。）所以这个是纯的，这个是我们人类在看虫在爬的时候“文字”的一种呈现，但是我觉得许老师写虫书的时候，恰恰把这形象反过来去思考，通过书法呈现，无意中一支笔，一张画，包括动植物所产生不一样的联想，反过来赋予文字绘画的概念，把文字又回到原生态的形态去了，我觉得这个非常有意思，反过来绕了一圈，这就是另外一种艺术呈现。

查国钧

查国钧：德民的虫书问世非常独特、智慧。我在美国看过两部小动物生活的纪录片，一部《微观世界》表现蚂蚁搬家，一部是《鸟》，描述大雁的迁徙生涯。拍的都是小动物的生活行动痕迹，借题发挥地歌颂各种生命的精神情操，特别取巧高超。两部电影都获得了奥斯卡大奖。优秀艺术家的智慧和价值就在于能巧妙的在大自然中摄取各种生命元素，自然而然地表达，智慧敏感地升华。德民利用虫子的爬行轨迹产生的痕迹和线条擦出了火花，点亮了自己艺术灵感，酿造出自己独特的语言和形象模式，是非常可贵的。艺术一生就是开掘寻找，寻找以后不断升华，这是一条艰辛和幸福之路。祝贺德民。

龚云表：有理想的抽象画家，都是在不断探索和寻找的。抽象的东西，一直是一个好的东西，在无意中发现，谁都可以发现，发现了以后，你可以成为一个大家。善于发现、善于创新是我们上海艺术家的特点。德民也欢迎大家来批评，他不会说大家都来敬畏我，要有交流，有看法，多沟通。

胡伟达

胡伟达：我看德民兄虫书作品中的每一个字其实都是一幅幅抽象画，他把水墨宣纸材料的特殊肌理效果和自由酣畅的书写方式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虽然灵感来源于虫子爬过的痕迹，但我认为这是生命存在的痕迹，从中也能感受到作者在创作中的宇宙观。

张正昂

张正昂：去年复旦有两位大师百廿周年诞辰纪念，哲學系的王蘧常和外文系的伍蠡甫。王老的草书被冠以"蘧草"(谢稚柳)，从章草来，但人多不识，但学养深，功夫到，为世人所遵崇。这是我们复旦的骄傲。

今天，我們在此一起见证许德民的虫书。我和德民相识这么多年，以前他是周慧珺体，写的老漂亮的。走到今天，可以想象爬虫、爬书，爬得艰难险阻。我觉得许德民的虫书爬的不错。小是虫，大是龙，写的是虫，飞起来是龙。

左起：吕嵘、张正昂、胡伟达、丹长江、春野

德民兄抽象艺术从“角度”开始，几十年一路走来，一直在探索，从不满足于过往所取得成就。复旦大学图书馆为其专辟“许德民诗歌绘画资料收藏馆”，说明他的成就已经被母校认可并接受。复旦还是开放的。艺术本多元化，文化具包容性。传统书画与抽象艺术都值得我們研究和学习，发揚光大！

书法艺术要件之一是要有书写性，德民兄的虫迹书写足以具备，我书具我法，我写由我心。我們有理由相信并期待德民兄的虫书、龙书，虫爬有痕，龙腾有声！

春 野

春野：今天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这里，亲自体会德民老师虫书意境。

一谈到当现代书法概念的界定，那就好比一个炸药桶，书法之法则、书道之道准、书象的象学说等，各有所持，争论不休。那么今天我就放胆说几句，包括虫书中我的一些发现和理解。说到当现代书法，一种就是可视书法，这类书法表意和内容明确；另一种是非知意可视书法，不以内容为目的，强调书意形态。而在虫书独创风格上，德民老师在字的表意、境界所形成方式都非常了不起，非常符合其早年所著非理性抽象主义理论，诗歌中有《胡各户拐》的美学艺术意识。

左起：丹长江、春野、尹荣

当下德民老师的虫书也按其非理性抽象风格演变，形成大艺术家风范。通过解构虫书书意形态发现，作者大部分作品含具章、行、隶、草、楷、篆、钟鼎、甲骨的书意元素，尤其一部分非知意可视方法作品，更接近金文。而草、行、篆的书法元素在虫书中运用最多，加之，字字之中，字气勾连自如，一气呵成，书法特征清晰。

再者，“德民虫书”在篆书、钟鼎、甲骨等书法元素运用中，有别秦汉大小篆，包括虫篆，形成自己独到的书意形态，也彰显了中国传统书法书之法则的特点。也就是说，德民虫书新旧兼容，独特的个性化的表意形态，体现了其非凡的创造力。尤其是，作者理论和实践、理论和作品，鱼和熊掌兼得，在当下国际当现代书法领域中实属难得。作为当现代书法代表人物井上有一也仅以其书意视觉轰动全球。

左起：春野、吕嵘、郭骏、李彬勇、张海宁

说到当现代书法的国际意识，这被许多中国书家忽略。因为语言的制限，华人汉字，日本和汉，韩国鲜汉，这三个国家形成水墨书法大区域。在国际上评价一位当现代书法家其中一个标准，是其作品书意形态能否适用其他民族文字。其中，日本有片假名、平假名，韩国朝鲜有鲜文。在古代漫长时期，中国汉字书法传入日本、高丽等地区，无论章、行、隶、草、楷等书意形态均适合当地国。而在近百余年新的书意形态诞生以后，遇到最大的瓶颈是“新品种”书法之适用范围。

见证虫书——许德民书写艺术展分享会现场

今天，许德民老师“德民虫书”之书意形态完全适用片假名、平假名、高丽文。因此，祝福许老师所获得的成功！这种成功在当现代书法界里非常牛，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最后期待和建议，德民老师不放弃非理性抽象艺术初衷，在德民虫书这样的一个庞大的工程体系里，有更多、更有创意的非凡表现。

试说当下，处在新的文艺复兴时期，工业革命的突飞猛进的成就常常为百姓欢喜雀跃，敲锣打鼓接纳。然而，对许老师这般艺术界不亚于“两弹一星”所取成就的艺术家，则是迷迷糊糊、麻木不仁，更谈不上有大动静，这种现象实让我感到悲由心生，扼腕叹息！（作者根据现场即兴发言录音整理后补充修改）

尹荣

尹荣：外国人看中国书法，他们从抽象的艺术中感受到生命中的一种结构，一种韵律。我看抽象艺术，你在内心会形成一种音乐结构。我现在有一个想法，我们看到的很多东西，它就像音乐，抽象的，但它给你一种内在的感觉，让你感到，它是微妙？是富丽堂皇？还是悲伤？但是，它不是很简单地去表现某种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我更相信我们德民兄接下来的艺术创作，就要体现这种--叫抽象画也好、叫书法也罢--艺术中精神化内在化的东西。中国古代的很多绘画，开始是粗浅的描绘，后来侧重于精细的模仿，再发展到象征。我们听音乐的时候，发现比较粗浅的音乐，是对自然结构的模仿，但是到了后面，它不是模仿，它是象征，它是创造。我们看古代的鸟虫文，对鸟虫文，我们不一定去研究这文字要传达的意思，而是观赏它的形态，观赏它的形态本身。我们会想，前人在石头上镌刻这些痕迹的时候，他要传达的是哪种感受。

尹荣（中）

观赏艺术会进入这样的状态，比如你听一段很抽象的音乐，为什么你竟然会流泪？或者，我们如何看意大利艺术家莫兰迪的静物画，造型很简单，颜色也很单调，就几只坛坛罐罐，但是，你站在他的小画面前，半个小时你都不走，你都觉得没有看完！他其实是有生命的投入的！我们德民兄厉害就厉害在，你在他作品中看到的，是生命的投入，所以很了不起！（作者根据现场即兴发言录音整理后补充修改）

何 伟

何伟：我今天从一个画家的角度说，德民兄是一名了不起的画家，也是一名艺术家，他通过作品感动到人。这世界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光与视角。从艺术家来说，从发现到转化，成为你个性化语言，这确实很重要，从事艺术人走到这里很关键，这一点被他捕获住了，很了不起。

这是一个角度，我们知道你会发现从绘画以外的人来解读这些画作越有”多义性"越好。这个就是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作品要有“多义性”内涵。也有当代性。而许老师作品具备这样的特质。画家只要他发自内心表达是真诚且纯粹，使作品被不同的观众解读的可能性就会更丰富了。

何伟、吕嵘

此外，在中西方艺术创作手段比较当中，我们拿起毛笔马上有自信了，其中"笔意"感觉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但我们未来如何去走？我们学画画的在表达自己，时而也在纠结其间，也在寻找路径，想必也就是你这个阶段的创作感受。那怎么把它表达出来。运用哪些手法与方式。你本身如果是学油画的话，其母语是西方，西是体，学水墨不一样，土生土长，油画家的西中融合从水墨手法与媒介中吸取养料，西体中用，中体西用。你在油画创作过程中，你要融合的话，从水墨手法与媒介吸取一些对有益东西来充足你的当下创作中，但同时西方的东西作有选择"拿来"。

中西融合，就是西式中用，关系是一样的。实际上这就是所谓的文化基因了吸纳与融合，而采用与驾驭什么样形式来接应它，消化它并转化为自已真正东西。表现这个东西，你是心里有意念与直觉，找到一种方式语言能够表达出来，通过这个途径跟你的内心对接起来，并运用自己谙悉表现手法，能够成为与人们艺术情感共鸣载体。这就是许老师“虫书"笔墨试验，呈现既有视觉图式独特性发掘、生成图象解读的多义性（当代性）及又有运用东方母语性书写手法的语言融合与拓展，并突显其艺术探索价值与魅力。（作者根据现场即兴发言录音整理后补充修改）

丹长江

丹长江：德民兄的虫书展，刚刚我是认真的看了一遍。一遍看下来发觉，除了最后二个字认识，是德民，也就是他的签名，其他的字都不认识。原来，虫书是“天书”，是披着“书法”外衣的抽像艺术。既然这样，德民兄不妨不用传统的毛笔，可用其他各式各样笔，不用右手执笔，也不用常见的由左向右、由上向行笔，用左手由下向上甚至斜过来“写”，这样得到的线条也许会更加给人以新鲜感。

许德民：我用的是长锋笔，也是从中锋开始写起，写到侧锋，再写到笔根。大部分笔墨结构都是用笔根完成的。写的时候是左右开弓，上下不分，从右到左、从下到上，注重书写过程的偶发性，不可控性。有意要打破书写的规律性和完整性。追求笔墨的神来之笔。

李彬勇

李彬勇：从在复旦诗社与德民兄一起写诗开始，德民在诗歌与艺术上数十年不懈的开拓、探索、精进的实践，一直为我所钦佩。他新近的虫书创作，我个人感觉不宜仅从字型表面的抽象离奇上去理解和欣赏。虫书的布局、疏密、节奏等，还是蕴含了不少中国书法的基本元素的，它也是虫书艺术独特的差别性所在。我喜习小字，常在一两尺见方的尺幅上书写五千余字的佛经，除恭敬心外，很多时候依仗的是一股不竭的气息。我观察德民兄的大幅虫书，同样感受到有很强的气息在其中贯通。这些气息中有修养、学识、胆识，也是隐藏在虫书作品表象背后的生命动能。所谓变法中有传承，传承中有变法，当代优秀的艺术作品，正如好的诗篇一样，需要用心去读、去体会，方能感同身受，领略其奥妙。

张海宁

张海宁：德民给人感觉是真诚实在的，但他的内心和作品却是抽象的。他的这个人，包括他的行为包括他的创作能力，他各种能力，都值得我们研究。这次他这个虫书很多东西是新的东西，他的内心感觉上，包括视觉上都有很大的突破。我们是在不断创造生命的痕迹、生命的状态或者生命的艺术。这个生命的东西，不断地需要创新，不断地在寻找，从抽象诗到虫书，各种各样在不断地创造，德民是又一次找到了自己的个性的东西再发展。而且我觉得再发展下去，到了一定的程度，到了一定的理论，就是返璞归真，有的时候复杂东西变成简单的东西，就是高境界。德民总是在做一个开创者的事情，让人钦佩。我们祝贺他。

凌代宏

凌代宏：我是先学的音乐后学的绘画。我觉得许德民老师的虫书（画）就像音乐一样流畅。又有粗笔细笔、几何点彩、虫咬和蛇行，如同交响乐的四个乐章，真正达到了抽象画家理想的《艺术的精神》境界—视觉中的音乐和成就。

看许德民的虫书，应首去其字意、观其形，看到无意无趣为尚。还是看不懂，怎么办？要理解要学习，其实画看不懂也很正常，如大部分中国人听不懂西班牙语一样，是不是西班牙语不好，肯定不是，因为你不是西班牙人和没有专业学习当然不懂，那如何区分艺术的价值，通俗的讲的艺术作品好坏呢,我认为艺术作品的优劣：就要看艺术作品的本身，有没有完善的体系，画面有没有我们熟悉的陌生感，有没有创新的画面等等。

从许德民作品中我们看到了：有音乐的结构，书法的异化，还有动物的留痕等等，经过他的艺术处理，虫书已成为许德民抽象艺术作品中独有知识产权又一新的成果。许德民的虫书作品如同：行云流水秋虫鸟鸣深深地震撼到我们参观者的心灵。

郭 骏

郭骏：刚才我听了这么多绘画艺术界老师的发言，很有感触。我是一位武术爱好者，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中国武术的一位杰出人物。我觉得许德民师兄在抽象艺术领域的创新精神，很像这位中国武术界奇才，李小龙。目前，在世界上具有广泛影响力的中国武术代表人物，就是李小龙。李小龙把自己的武术技法，命名为“截拳道”。一般来说，中国各种门派的传统武术都有自身的练习套路。中国武术里面唯有李小龙的“截拳道”，是没有完整的训练套路的。李小龙的“截拳道”是如何练习出来的，包括现在他的各种传承人们，都没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训练指导。因此，把“截拳道”摆在传统中国武术界的诸位拳家面前，大家对它的争议是非常大。但是，为什么李小龙和截拳道的影响力却很大呢？恰恰李小龙为“截拳道”提炼了两句话，叫做——“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这句哲理性的拳法思想，最后成为李小龙“截拳道”的精神标签。

追根溯源，李小龙在美国华盛顿州立大学主修的是哲学。因此，当他把自己对武术的认知上升到哲学的高度进行概括，那他就无敌了。因为，哲学解决的不是具体的“术”的问题，而是“道”的问题。我经常说，“道、术、势”三者，可以周而复始。但是，“道”，是内在原动力，是最高指导思想，它是占据统领气质的崇高地位的。多年前，我首次在许德民师兄的这个画廊来参观，看到“开工天物”系列油画作品，当时我非常震撼的。在入口处，我看到一幅巨大的红色的油画，我问许师兄，这是不是龙？他说：有龙的东西。对！我当时觉得有“龙的气韵”弥漫在画作里。而龙的形式感被抽离了，在作品中不再重要了。那幅油画，我自己非常喜欢，如果我有足够的钱，就想买下来，挂在客厅。我当时觉得许师兄的那幅油画应该是达到了中国抽象画的全新境界，在中国范围内应该是无敌了。我什么这么说呢？第一，这幅画它基于传统，取义于“天工开物”的意境；第二，这幅画有巨大的技法突破和思想传承。

左起：乔刚、郭骏、许德民

今天我们在探讨许师兄的“虫书艺术”的话，我个人首先着重感受它内在的生动气息。许师兄的这种艺术创新精神更是十分难得。对照我前面说的，截拳道的哲学思想。我个人觉得，许师兄这门书写艺术，无论是叫虫书呢，还是其他更好的艺术定义，这门书写抽象艺术应该由许师兄提炼出一句独立的“哲学思想”。这样就上升到了“道”的层面。

因为，目前我们都知道，许师兄的所有虫书，具体的每一个字是如何创作出来的，没有章法可循。这就如同李小龙的截拳道，到底是如何练习成功的，没有具体的训练套路，无法解构。但是，如果许师兄提炼出一个精神指导意义上的“道”，他就像武术界的李小龙一样将虫书的书写艺术传承下去。未来的虫书书写艺术爱好者，就可以根据一个指导思想，进行独立创作。这就是“道”的无限价值。这个是我今天强烈的感受。概要说，绘画的技法方面我不是很懂，但是这个书写的气韵我是感觉非常的强大。从这个水墨的气韵来说，上升到一个“道”（哲学）的高度，那么“术”（书写技法）的层面就有灵魂。我认为，这是德民兄要做的更大事情。最后，还是为德民兄的艺术创新精神表示支持和钦佩！（作者根据现场即兴发言录音整理后补充修改）

徐南歌子

徐南歌子：

1. 许德民的鸟虫抽象黑白无声却震耳欲聋。

2. 老东西有了新灵魂。

3. 当代语境下的虫书抽象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

“你看到了什么？鸟虫！还有呢？黑白！还有呢？乾坤！还有呢？

流动！它们在流动！深浅之间、粗细之间、黑白之间、神韵之间，它们始终在流动！不知道从哪个远古流动到今日现场，听，你还听得到丝丝炸裂的声音！

请注视它们！你注视的越久，它们流动的越厉害！它们想要冲出来想要被理解被呼应，它们在呼吸、交流、呐喊，它们有就此死去或者获得新生的自黑与白恒动，它们在巨大的空间里流动着，无法静止无法停歇。许德民是谁？原始与本能交集，哲思与激情并存，有苦苦思索更有信手游走黑，白无声却震耳欲聋！”这是对许德民先生抽象鸟虫的最直观的感受。

我对许德民先生最初的印象是在我暂别时尚，暂别人群专注艺术的那几年，无意间搜到他讲述《抽象艺术与生命境界》，如他所述中国人与西方人比起来比较缺乏抽象思维教育，他是这方面的研究者践行者教育者，我深以为然，昨天是许德民先生拜虫为师之后的首次虫书展览的研讨会，有幸在现场领略了他的——中国的抽象艺术与生命境界。

昨天的学术讨论都是“大家”，我也不懂“术”，我只想说我的感动，现场的作品给予人的那种感动，震撼到我的，不仅仅“虫书”表面的“形”，你我看到的也不仅仅是虫书。我更多看到黑白，看到了乾坤，看到了流动，深深浅浅的流动着，它们在诉说着，它们不知道是从哪个远古的时候一直流动到现在的今日的现场，还应该流动到更多中国年轻人的心中，流动到世界人们的心中。

昨天没有人谈到色彩，我认为如果是从抽象的角度来讲，它是绕不过去色彩的，为什么许先生要用黑白？难道仅仅是对前人的延续吗？我觉得不仅如此，而是他心里有天地乾坤，中国的色彩观缘起混沌天地之色，从太阳月亮的感觉延伸到白天黑夜，又到阴阳乾坤，如他自己所说，我在攀登珠穆朗姆峰。

徐南歌子在展览现场

中国的古老的很多东西，它很美妙很美好，却在逐渐失去生命力，许先生的虫书，是年轻人也会忍不住喜欢的东西——因为老东西有了新灵魂。我觉得抽象虫书就是一种召唤，让华夏当代的年轻人回首看看，再携手往前。

我不禁想起中国五正色与蒙德里安，你看，中国最推崇的五正色青赤黄白黑——也就是蓝红黄白黑，却是被西方的冷抽象鼻祖蒙德里安，用几何构建的五色艺术征服了全世界：还极大影响了时尚界家居界建筑界文化界，这是抽象的魅力——说到底是符合现代人的抽象思维的审美趋势。

蒙德里安说这五色是他精确表达宇宙基本特征的直觉手段，其实这恰恰是中国的宇宙观，而许德民先生的鸟虫抽象，把中国古老的模仿鸟虫的语言用他自己理解的，具有现代抽象意味的方法来表现，这种艺术是中国的也应该是世界的，这里有对自身生命的认识，对自然的认识，更有对自身与自然关系的认知。

最后我想说：当代语境下的民族的东西才是中国的，才是世界的，许德民先生的虫书抽象就是当代语境下的民族的东西，这是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研讨会，应该让更多做文化研究的人类学家一起参与，让更多时尚从行者加入探讨与传播。（作者当日提前离开，第二天补交书面发言）

许德民：刚才大家的发言、交流非常精彩。我们追求个性化、唯一性的笔墨线条，由于线条、笔墨关系源于中国传统也好，视觉记忆也好，它必然有一个脉络。如果你想另起炉灶重新来命名的话，很难被认可。如果你能融入到一个民族、国家、历史文化的脉络中去，事实上难以逃脱，尽管你已经属于一个另类，另类也是有血缘的，有基因遗传的。刚才何伟讲的那点，这也是我这么多年来正在思考的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创造出一个具有自信的、源自东方的艺术。我们现在谈民族文化自信，在国家层面完全不是多此一举。

作为艺术家、作为一个学者，二十年前我就开始考虑。如何通过艺术自信达到民族自信？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开始研究中国抽象艺术，在所有的舆论观点都认为抽象艺术是外来文化的时候，我都已经以专著的形式来确立中国抽象艺术，而不是说西方抽象艺术。这个我也是蛮自豪的。我的专著写作、出版十五年后，我们国家的文化部门才开始思考民族文化自信。美术界开始思考怎么创造出现代符合本民族历史感、文化感的现当代艺术。

艺术家要有领先时代的思维。跟在别人后面的事情，我尽量不做。就这点时间，你做了领先时代的事情，哪还有时间去跟在别人后面走。领先，你就要怀着孤独求败的心态，抱着一种被枪打出头鸟，被人诟病，幸亏我有金刚身，我本来的创作理念就是万分之一写作。应试教育的基础是数理化，是大众必修课。但是哥德巴赫猜想，只有陈景润一个人在研究，这就是科学。艺术也是这样，有大众化的艺术，也有哥德巴赫猜想式的艺术。要成为这个时代伟大的艺术家，用什么方法论来实现？这可能也是一种”功利“，但我们的功利性不是物质上的功利性，是精神方面的，跟这个民族精神、文化精神是一致的。这都是我们80年代的一种特质，就是你做的事情，你开始就要考虑家国天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是我们从小的理想，我正是在这个理想基础上成长起来的。

要做这个时代最好的艺术家。如果天时、地利、人和没有给你机会的话，那也此生无悔。那么事实上一个独立艺术家，不在体制的利益链上，也没有平台和资源可供利用，即便三十年、四十年的努力，也不能保证你能够成功。你还要做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艺术家，可想而知是多么的撕裂，多么的困难。但是，人不就是因难而生吗？现在大家习惯在舒适圈呆着，舒适圈是诞生不了大师的。我们这种人，30年前就脱离舒适圈了，如果还在舒适圈的话，能够逆来顺受、委曲求全、见风使舵、八面玲珑，我们这辈人在体制内混个一官半职也是有机会的。但我们可能因此丧失独立思考和自由创造，而成为庸俗的人，贪婪的人、扭曲的人。

我从小的理想就是成为诗人、艺术家，我的理想基本上已经实现了，甚至是超额实现。我没什么后悔的。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锦上添花，要做这个时代最好的艺术家。曾经流行一句话，叫做“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不想当这个时代最好的艺术家也不是好艺术家。这就是为什么我的艺术一变再变的原因。再次谢谢大家光临我的分享会。

龚云表

龚云表：德民让我感动的主要有两点，第一点，德民是很真诚的人，这是公认的；第二点，德民是很执着的人，全身心投入艺术，这同样是有口皆碑的。我曾给他写过一篇文章，题目叫《不敢写德民》，因为他的成就是多方面的，对他很难定位，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他就已经有很多头衔：抽象画家，抽象画会会长，艺术活动家，艺术理论家等等。另外，他曾经是复旦大学诗社社长，现在又在写抽象诗。他的创新意识很强烈，但创新本身毕竟会有风险，成功或者不成功。但他这份真诚，这份执着，令我感动，所以我们能够成为好朋友。

左起：许德民、龚云表、查国钧

德民有一种使命感，有一种文化情怀，我们圈内的很多人都被他感动，这的确是很难得的。他的整个创作形态多样，我感到这是优点，但有时也会是缺点，重要的是如何把握。德民的虫书是他又一个新的创作形态，对它的艺术特征，我感觉需要强调的是它的绘画性，虽然是通过书写来表现的，但与书法的关系似乎没有绘画来得紧密。至于命名，我认为还是“虫书”要比“龙书”好，龙是一个图腾，而虫的痕迹，可能有更宽泛的空间，有更多内涵可以挖掘。我感到德民通过虫书的创作找到自己的感觉，很强烈的感觉，这就像是挖到了一口好井，我希望德民能够心无旁骛，不断地挖下去，越挖越深，取得更大的成就。

今天的分享会非常成功，谢谢大家！

左起：许德民、龚云表、查国钧

虫书论

许德民

所谓虫书，是以虫迹为径的书写，模拟、借鉴虫迹的天然属性、随机偶发、充满趣味、意外的线条构成和视觉形式。虫书即抽象书法。

虫迹入书由来已久，自先秦以来，金文而起，由篆而变，鸟虫篆就是最著名的代表作。鸟虫篆又分称为鸟书和虫书，鸟书即在文字笔划中加入鸟形元素，虫书在文字笔划中模拟虫形和虫迹的弯曲蜿蜒之状。虫书在战国时期常见于各种容器、兵器、铜器和印章。许慎《说文解字叙》中还将虫书列为“秦书八体”，可见在秦代曾经流行。虫书古代就有诗：虫书叶字古，风织浪纹轻。书法大师于佑任曾有这两句诗的书法名作。到了当代，鸟虫篆受文字结构和繁缛装饰性的制约，书写难度高，除了在讲究精雕细刻的篆刻艺术中得以养尊处优，在流行书写中逐步退出主流趋势。

见证虫书——许德民书写艺术展开幕式

2019年我购得一本《虫子书》，作者是著名设计师朱赢椿：开半亩田，种五年菜，引百种虫，集数千字，成一本书。全书无一字，都是虫痕符号，每一个符号都是虫的杰作，自然而然、出其不意、神出鬼没。比起人工化后鸟书和虫书，更原生态、更狂野、更自由。符号图式、线条构成，无需巧夺，自成天工。每一个虫迹都是一幅抽象画，极大地刺激了我的审美与创作欲望。时不时地会翻上几页，如同读帖，读虫子书的天地造化。

十多年前，我在现代书法实验中开创了“残书”风格的书写，也经历了多年抽象书法的实践和体验，一直断断续续地坚守着。残书灵感来自碑帖中的文字残痕。残，顾名思义，笔划残缺，或构成模糊，字体只剩下轮廓或者局部。看上去支离破碎，断垣残壁，却别有一番天地。碑帖上的残缺随机、偶发，浑然天趣，从抽象艺术理论角度，具有偶发艺术特征。残书的用笔方式也是个性化的，用的是逆笔、反笔和笔根戳写，因此线条、笔触与肌理与传统书法有很大的距离。

左起：李志强、许德民、郑洁

2020年疫情袭世，生命价值观面临凤凰涅槃。闭门抗疫，反刍艺术人生，虫书突然朝我亲近，冥冥之中有天意召唤。我翻开《虫子书》，拜虫为师，从临写虫迹入手，寻找虫痕的构成规律、线条特征、细节魔幻，寻找一种自然、自由的相遇。

锥划沙，屋漏痕，是中国传统抽象艺术理论，强调偶发性，可遇不可求。方法论是彻底摆脱千篇一律的临摹，走个性化的创新之路。虫书无字，类天书，它是抽象图式，有丰富的线条关系，有出人意料的构成，有拍案叫绝的细节。虫沧咬桑，迹蜿痕蜒，自庭由径，不拘往来，生宇命宙，不复如此。

许德民

四个月闷虫书，拜虫为师，蚕食虫迹，匍匐虫痕，学虫破茧咬黑吞天，像虫一样自由无用，自然醒睡，躯移搬痕，无章无法无囚。书法使命，非循书圣之迹，寻师叩徒，门下走狗。历代大师，皆书画道逆袭杀父，蛹袭蝉壳，埋伏传统，方可脱颖而出。学无常师，无师无畏。

天然虫迹随意灵动，构成奇兀，但线条感圆润有余，欠少朴拙，单独符号审美尚可，连贯性差，且线条构成容易重复，影响整体的协调与变化。在观察、掌握了虫迹的基本态势与规律之后，创造性地加入自己的理解，把多年创作残书的经验与技法加入到虫书的创作中，提升虫书精气神。残书追求岁月天老地荒后的线条沧桑感、构成残损美。书写虫书时，在注重构成多变、疏密节奏和呼应时，还将特别关注线条的抑扬顿挫、一波三折，注重线条的朴、拙、钝、变、巧、奇，在构成和细节上下功夫，时刻制造笔触惊喜和神来之笔、上帝之手。变化、变化、再变化，是以自由、独立、创造精神写好虫书的方法论。

左起：查国钧、许德民

虫书，拜虫为师，学的是大自然中抽象艺术的鬼斧神工。

我的虫书理念和以往概念中的虫书、鸟虫篆（书）有所不同。鸟虫书是虫迹入字，笔划模仿虫体虫痕，是有文字内容的书写，而我的虫书创作有两类，一类和传统的鸟虫书呼应，即以虫体虫迹为书写元素入字，写出具有独立风格的虫书。这一类虫书前人已经实践，本人只是追随，只是试图在笔墨风格上有自己独特的面貌。

另一类虫书，纯粹以虫迹为本，为形式而形式，创造性地将天地之虫恒古亿万年的原始迹痕，转化为具有当代抽象艺术视觉形式的符号图腾。既保留了大自然虫之天赋秉性，也在虫书中赋予了时代人文象征，个性化的创造精神，独立自由、天人合一的人性轨迹。让虫书成为具有强烈东方视觉元素的当代抽象艺术。

左起：陈昶、许德民、肖水

虫书是无字抽象的，只有图式、风格、线条、笔墨、细节和构成，属于抽象艺术。由于创作虫书的材料工具与中国传统书法一致，虫书的主要视觉元素与书法中的金文、鸟篆书、草书尤其是和抽象书法都有相通之处，因此，也可视为抽象书法。中国抽象书法的特征也是无字乱笔，只有笔触和构成。抽象书法大多源自草书，只是抽离了具体的字，让书法乱笔线条构建视觉图式。虫书也是抽象书法，虫书与一般意义上的抽象书法的区别在于虫书的线条构成是有独立风格的，远离怀素、张旭，而直接源自比文字、书法更古老的虫体、虫迹和虫痕。因此，抽象虫书形式上与中国书法形影相照，血脉互通，但是在灵魂上已经出窍，它的魂脉在时间上可寻迹白垩纪，在空间上与纯视觉的电闪宇宙筋骨相连。

左起：寿光武、许德民、顾永才

抽象虫书无字、无题、无文、无思想内容，习惯以读字阅文欣赏书法的观众会觉得看不懂。虫书无需文本，她被阅读的不是内容，是视觉形式，不是意义，是无限想象空间，是美感与境界，是欣赏书写本身的笔墨造型、独特个性、异样风格等等。虫书具备其他书法形式除文字内容之外的一切审美条件。笔墨构成、疏密节奏、浓淡枯湿、风骨意蕴等等。它还拥有常规书法所没有的自由而多变的尺度、随机偶发的笔触与构成、充满神奇的陌生化效果，大开大合、大丑大美的神来之笔，出神入化的抽象意境。而抽象是一切艺术的最高境界。

虫书蔓延。像虫一样活着，有口露水，即当琼瑶玉浆；像虫一样思考，有片树叶，就当栖身国土；像虫一样坚韧，以爬当跑，不辱时间命运；像虫一样潇洒，活在当下，独来独往媲神来，咬迹蠕痕皆自由。天下虫态百变，东方虫，西方虫，一样虫！虫法自然，虫生道，道生世界。

虫书，拜虫为师，大师无师！

2020.5

许德民作品 抽象虫书 200X60cmX4 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