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希望仍遥不可及，但我仍然祈祷
愿它微弱的光辉照亮我们的前路
这宇宙中的光，我们苦苦等待
如今，我们身处黑暗众神将在宇宙中给予希望
为了那些被遗忘的人和他们爱的人的故事
是时候为我们的灵魂寻找一首爱的赞美诗了
在这场史无前例的危机中，短暂的曙光指引着未来
让我们一起欢唱起这首美好未来的歌
唱吧
……
在新冠疫情全球大爆发的2020年，已经隐居的草间弥生在伦敦Victoria Miro画廊的官网上发表了一首以爱之名，呼唤全世界的人们团结在一起，共同克服病毒，迎来和平的诗。
在疫情持续肆虐，战争撕裂和平的今天，这首来自一位93岁的“艺术世界的革命者”的诗歌，依然能够为困顿中的人们注入爱、希望与力量。
波点、南瓜、阳具、镜屋
草间弥生展览盛况堪比星球大战首映式
草间弥生的展览就像行走的旅游宣传车，所到之处无不掀起一场艺术的热潮。
去年5月，泰特美术馆展出草间弥生两个镜屋作品——“无限镜屋：满载生命光辉”以及“无限镜屋：悲伤水晶吊灯”，展览门票一经开售便被抢空。
草间弥生，无限镜屋：满载生命光辉，2011 ? iDaily Media
2019年11月，草间弥生在纽约卓纳画廊的展览，粉丝在开幕前数小时就排起了长队，有些人在寒冷的秋夜里等了四个小时才进入画廊。
草间弥生展览现场图：我为爱祈祷的每一天，卓纳画廊 (David Zwirner)，纽约，2019
图片来源：卓纳画廊
草间弥生的火并不只是这两年的事情。时间回到再早的2017年，赫希洪博物馆举办的“草间弥生——无限镜屋”（五站巡回展）为这所华盛顿的博物馆带来了475,000名游客，这也是该博物馆自1974年开放以来在春季展览季中参观人数最多的一个展览。据说在展览开放门票预定的第一天的第一分钟，就有5.8万人在线抢票。博物馆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以防止发生现场踩踏事件的发生。可以说，草间弥生的那场展览开幕的盛况堪比iPhone新款发布或星球大战的首映式。
无限镜屋– 无限的爱 1966 / 1994 赫希洪博物馆和雕塑园，木，镜子，金属和灯泡
2022年4月1日，草间弥生的展览又一次在赫希洪博物馆举办。这场名为“与永恒同在：草间弥生 - 赫希洪博物馆收藏展”的展览将持续到今年11月27日。
草间弥生，花——大衣，1964，布大衣、塑料花、金属漆和木衣架，128.9 x 73.3 x 14.6 cm，赫希洪博物馆和雕塑园
? YAYOI KUSAMA 摄影：Lee Stalsworth
实际上，这是一个迟到的展览，它的开幕时间应该被拉回到两年前的3月，但由于赫希洪博物馆因疫情闭馆，被推迟到今年才得以举办。对于赫希洪博物馆来说，这个展览的意义重大，在呈现草间弥生贯穿整个艺术生涯的创作观念的同时，也为闭馆太久的赫希洪博物馆重新“召回”了久违的观众。“没有比草间弥生更好的艺术家了，也没有比草间弥生更好的理由欢迎游客们回到赫希洪。”赫希洪博物馆馆长Melissa Chiu说。
赫希洪博物馆和雕塑园
此次展览展出的为博物馆永久收藏的五件草间弥生作品，其中包括两件超凡的“无限镜屋”——“阳具原野”（Phalli’s Field）和“我的心在宇宙中起舞”（My Heart Is Dancing into the Universe）”；标志性波点南瓜雕塑视觉空间“南瓜”（Pumpkin） ，“花——大衣”（Flowers—Overcoat）”以及一幅草间弥生早期绘画作品“山丘”（The Hill）”。
草间弥生，山丘1953 A（第 30 号），1953，水粉、粉彩、油画和蜡纸，36.3 x 31.4 cm，赫希洪博物馆和雕塑花园
? YAYOI KUSAMA 摄影：Cathy Carver
“无限镜屋——阳具原野”创作于1965年，这件首发于纽约的作品也被认为是草间弥生第一件“镜屋”作品，也可能是最早的沉浸式作品。
被镜子覆盖了墙壁、天花板和地面的房间，一个个阴茎状的白色织物凸起堆放在地面上。这些软雕塑上有着足以让人产生密集恐惧的大大小小红色圆点，它们有如一个个红色的虫洞，在镜子折射而生成的无限循环空间中，释放着欲望、迷幻、恐惧、不安与诱惑。在这里，你既可以敞开心扉面对隐匿的自己，也可以瞬间沦陷在这闭塞的狭小密室中。
草间弥生，无限镜屋——阳具原野，1965
1965年，36岁的草间弥生身穿红色连衣裤躺在“无限镜屋——阳具原野”中。Castellane 画廊，纽约，1965年
Courtesy of Ota Fine Arts; Victoria Miro; David Zwirner ? YAYOI KUSAMA
“无限镜屋——我的心在宇宙中起舞”是草间弥生创作于2018年的近作，也是她将灯光、色彩元素发挥到极致的一件作品。在这个被梦幻般的彩色圆点充斥的宇宙造境中，空间的意义荡然无存，一切都在炫目间变得虚无，包括走进其中的我们自己。
草间弥生，无限镜屋——我的心在宇宙中起舞，2018 Tyrone Turner/DCist/WANG
参观者置身“无限镜屋——我的心在宇宙中起舞”中 Matailong Du/Courtesy Ota Fine Arts and Victoria Miro, London/Venice. ? YAYOI KUSAMA
创作于2016年的视觉空间作品“南瓜”也是这次展览中的作品之一。南瓜作品的形成，与草间弥生的精神疾病有着很大的关系，据草间弥生说，在她大概7岁的时候，能够“听到”南瓜时不时地跟她讲话。在这个有着她标志性的南瓜和黑色波点的房间中，既不是对艺术形式的讨论，也无关社会现实的描述，而是沿着草间弥生数十年的创作线索，寻找一个更为隐秘的空间：艺术家的个体精神。
草间弥生，南瓜，2016 Matailong Du/Courtesy Ota Fine Arts ? YAYOI KUSAMA
用艺术治愈伤痛
也许没人能超越草间弥生
2017年，获得终身成就奖的67岁演员梅丽尔·斯特里普发表了一段6分多钟的教科书级别的获奖感言，感言的最后一句话是“让那破碎的心成为艺术。”
许多艺术家在艺术中找到了让个人痛苦和灵魂得到解脱和慰藉的灵感，例如爱德华·蒙克、文森特·梵高、阿布拉莫维奇，还有草间弥生。
1961年的草间弥生与“无限的网”
? Yayoi Kusama. Courtesy of Ota Fine Arts, Tokyo/Singapore, Victoria Miro Gallery, London, David Zwirner, New York
草间弥生于1929年出生在日本长野县松本市的一个保守的苗木商人家庭。相对富足的生活并没有给她带来幸福。她的母亲鄙视她好色的父亲，并派跟随父亲生活的草间弥生去监视他。这个女孩目睹了父亲多次的背叛，加上家庭教育让她产生的对“性”是肮脏的认识，引发了她所说的对“性”的终生厌恶。
年少时的草间弥生
草间弥生的母亲也是进一步加剧她精神疾病的重要因素。她的母亲强烈反对她成为艺术家的愿望，坚持要她走传统的道路。“她不让我画画，她想让我嫁人。她扔掉了我的作品。我每天都和妈妈吵架，这就是我精神受损的原因。”草间弥生曾说。
早年来自母亲的打压，让草间弥生在面对后来的成就时依然像个不自信的小女孩。曾经有记者问她是如何实现财富与名声上的成功时，她却需要跟记者确认“真的吗？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很难说服妈妈让我成为一名艺术家。我真的成名成功了吗？”
草间弥生与她标志性的圆点
草间弥生在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包括幻视与幻听在内的精神疾病的迹象，那时的精神病学并没有像今天这样被接受，所以她不得不独自战斗。从那时起，她便找到了用绘画来面对和“治疗”自己的途径。她通过绘制重复的图案来“抹去”眼前的幻觉和脑海中不断冒出的不受控制的想法。这种疗愈的效果就像她自己描述的那样：“我最终会填满桌子、地板，甚至是我自己的身体。网络将我扩展到无限，我忘记了自己。”
草间弥生，爱在召唤（细节），2013，木头、金属、玻璃镜、瓷砖、亚克力面板、橡胶、鼓风机、照明组件、扬声器和声音，443 x 865 x 608 cm
? YAYOI KUSAMA. Image courtesy of Ota Fine Arts, Victoria Miro, David Zwirner and KUSAMA Enterprise.
对性的恐惧也是同样。对于草间弥生来说，克服与驱除她的众多恐惧症，包括“性”在内的唯一正途就是“通过”。她这样做了，当她用阴茎形状的软雕塑填满整个房间的时候，也许就与童年的创伤达成了和解。
草间弥生，无限镜屋——阳具原野（细节），1965 Tyrone Turner/DCist/WANG
草间弥生的精神和神经障碍的起源被称为“人格解体”。受试者会觉得他们所处的世界发生了变化，变得模糊、梦幻、不真实、缺乏意义并处于现实之外。
草间弥生，无限的网[XSHTQ], 2017, 布面丙烯, 130.5 x 194.0 cm. Image courtesy of David Zwirner.
身处现实痛苦中的草间弥生通过艺术找到了解脱，但为了继续走这条路，她不得不离开当时的日本——充满偏见、限制和规则的地方。1957年11月18日，她移居美国，在乔治亚·奥基夫、唐纳德·贾德、伊娃·黑塞和约瑟夫·康奈尔等现代艺术家那里得到了更多的力量。
从那时起，她改变了对精神疾病的陈述，并消除了种种因创伤而产生的禁忌。
不合群，便不会消失
苏富比高级拍卖师菲利普·胡克在《苏富比的早餐》中写道：“艺术品市场十分看重出售高辨识度的艺术品，因为它本质上出售的是品牌。”
鲜艳的色彩、大胆的图案和身临其境的体验——草间弥生创造的风格，奠定了她在21世纪早期艺术中的文化地位，也成为今天社交媒体中的流量圣杯。
2014年，在工作室创作中的草间弥生
Photo by Go Itame. ? YAYOI KUSAMA. Image courtesy of KUSAMA Enterprise, Ota Fine Arts and David Zwirner.
虽然评论家将她定义为波普艺术的先驱，但草间弥生并不真正适用于任何运动或风格，因为她发展的是一种极其个人化的艺术样式。这是对她精神世界的描摹，即使是一个充满困扰、惊恐、幻觉和自杀企图的世界。
即便是对于最挑剔的观众来说，草间弥生的魔力也是不可否认的，但借由形式带来的感观炸裂并不足以让观众真正走进她的艺术秘境。许多人并不能够理解她的创作，尤其是对于有些急切地引进她的作品，以创建庞大的展览来吸引巨大流量的人和机构。
草间弥生，无限镜屋：悲伤的水晶灯，2016-2018 ? iDaily Media
当然，这种可以被称之为“草间弥生现象”的情况，也正说明了她的艺术因其无限的不确定性而引起了不同地域和文化背景的人们的共鸣，尤其是在这个时代。
在草间弥生沉浸式的展览中迷失，有如在社交媒体的旋转中不断虚化的真相。她创造的世界是一个逃避现实矛盾的万花筒，在后真相时代中，模糊了现实与虚构的界线。
自然生命的循环
对于一件作品，用了什么样的技术、选择了哪些颜色、它的构图、比例是什么，甚至是曾拍出过多少钱……这些其实都是艺术外围的东西。
从更功利的角度来说，艺术的作用非常惊人，只是在平常我们不太容易发现。对艺术本质的忽略，很大程度上来自于没有与它产生共情的条件。就像一个艺术家或者一个普通人在经历过孤独与绝望时，才能真正懂得梵高的自画像一样，今天的人们在现实的创伤中开始反思精神与自我的迷失，才能更懂草间弥生倾尽一生的创作。
草间弥生，所有永恒的爱，2014.? YAYOI KUSAMA. Image courtesy of KUSAMA Enterprise, Ota Fine Arts and David Zwirner.
疫情的爆发，让我们开始重新关注和回归那曾经被人类深深伤害的自然环境。草间弥生对花、南瓜等自然之物的使用并非一时兴起。她成长的地方有着大片的草地和温室，沉浸在植物和花朵世界的经历始终伴随着她。而将自然视为身体与宇宙相连接的介质，草间弥生自小就在这里找到了生命的密码。
“与永恒同在：草间弥生 - 赫希洪博物馆收藏展”的策展人贝琪·约翰逊认为，与自然界的亲密关系开启了草间弥生的艺术实践。“草间曾一直与自然界交流——在对话中，自然将她带到了她心目中的异世界。这一经历的确成为了她艺术实践发展的基础。”
草间弥生，花开妻有
在草间弥生的观念中，自然界是有生命的，处于成形、解体和重生的永久循环中，是更大宇宙的一个组成部分。而这种自然观，似乎也正是被新冠病毒困扰的我们要去认真审视与思考的。
除了自然，给予草间弥生力量的还有永恒的“爱”。生命给我以痛，我却以爱吻之。尽管经历了家庭的创伤、非议、排挤和一生都在折磨她的精神疾病，但草间弥生仍然愿意表达爱、相信爱。这也许正是对柏拉图所说的“你为什么爱，因为你欠缺”的最好的阐释。
草间弥生，永恒的爱与希望之路，2019 Courtesy Ota Fine Arts、Victoria Miro、David Zwirner
对自然和生命的爱与尊重，不也是今天的我们所欠缺的吗？最后，让我们以草间弥生那首诗的后半部分作为结尾，希望在疫情尚未褪去，战火仍在燃烧的今天，人们能在艺术与永恒之爱中找到救赎，拥抱和平。
用发自内心的爱和全世界人的努力去拥抱
现在是时候去克服病毒，迎来和平
我们为爱而聚集，我希望能实现这一愿望。
是时候战胜和克服困境了
对于阻碍我们的新冠病毒，
我说从地球上消失吧！
我们将战斗
与这可怕的怪兽战斗
全世界的人们，是时候站在一起了
我深深感谢那些已经参与战斗的人们。
——艺术世界的革命者
草间弥生
尽管希望仍遥不可及，但我仍然祈祷愿它微弱的光辉照亮我们的前路这宇宙中的光，我们苦苦等待如今，我们身处黑暗众神将在宇宙中给予希望为了那些被遗忘的人和他们爱的人的故
